星槎在虚空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前方,是如同蝗群般扑来、不计代价也要将他留下的蚀骨舰队,暗红色的炮火编织成死亡的罗网。
后方,那颗“黑日”湮灭体正缓缓旋转着逼近,其散发出的恐怖引力已开始扭曲光线,让星槎的操控变得异常艰难,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
真正的绝杀之局。
陆然眼神沉静如古井,将所有杂念摒弃。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疯狂汲取着虚空中稀薄的能量,甚至开始剥离星槎本身的结构来补充消耗。他双手虚按,光陨之核与黑暗样本的力量再次被引动,那灰中透出暗金与漆黑纹路的危险能量在掌心凝聚。
“还不够……”
他能感觉到,仅仅依靠目前粗浅的“光暗同源”运用,或许能再摧毁几艘敌舰,但绝对无法撼动那碾压而来的“黑日”。他需要更深层次的理解,更需要……一股足以打破平衡的外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清凉、纯粹、带着难以言喻“秩序”与“锚定”之意的波动,骤然穿透了遥远的空间,无视了“黑日”的引力场与战场的混乱,精准地笼罩了陆然所在的星槎!
是苏小婉!
净光之庭内,一直昏迷的苏小婉,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眸不再是往日的温婉灵动,而是化为一片纯粹、剔透、仿佛映照着宇宙最底层运行规则的银色!定魂珠的残片在她眉心灼灼生辉,与她的瞳孔交相呼应。她无需借助任何设备,目光便仿佛穿透了诺莫斯的重重壁障,直接“看”到了外界那片混乱的战场,看到了陷入绝境的陆然。
“光为序,暗为基,混沌……立其中。”
她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法则的力量,在净光之庭内回荡,甚至透过某种玄妙的联系,直接在陆然的心神中响起!
“钥匙,非力,乃……路引。”
随着她的话语,陆然怀中那两件躁动不安的遗物,光陨之核与黑暗样本,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一瞬!它们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力量源,而是在那秩序之音的引导下,向陆然展露出更深层的、关乎宇宙生灭循环的法则轨迹!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突然点亮了一盏指引前路的明灯!
陆然福至心灵,原本因强行驾驭光暗而滞涩的感悟瞬间通畅!
原来如此!光陨之核代表的“终结”,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旧 周期 的终点,是“记录”与“沉淀”;黑暗样本代表的“吞噬”,也非纯粹的虚无,而是为新周期 开辟的“混沌温床”,是“归一”与“潜能”!它们本就是宇宙大循环的一体两面!
而混沌,便是统御这循环,于终结中开辟新生,于混沌中建立秩序的力量!
“我明白了……”
陆然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不再试图去“控制”或“平衡”光暗之力,而是以自身混沌道基为核心,主动去“引导”和“诠释”它们固有的循环!
他双手在胸前虚抱,那团灰蒙蒙的光暗能量骤然向内坍缩,不再是长鞭,也不再是漩涡,而是化作一颗不断脉动的、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光暗流转的……混沌核心!
“以此身,承光暗之循环!”
“以此心,立混沌之序章!”
“薪火相传,吾为……混沌薪王!”
他猛地将这颗初生的、极不稳定的混沌核心,推向星槎前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颗混沌核心在离开星槎的瞬间,便与“黑日”湮灭体散发出的死亡引力场产生了剧烈的法则层面碰撞!
“滋啦——!”
仿佛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混沌核心所及之处,“黑日”那吞噬一切的死亡法则竟被强行“中和”、“覆盖”!一片短暂的、混乱却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秩序真空区”,以混沌核心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
虽然范围不大,持续时间也极短,但在这片区域内,“黑日”的引力效应被大幅削弱,连带着其表面流淌的暗红熔岩都黯淡了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黑日”的推进为之一滞!其内部似乎传来了某种混乱而愤怒的意志波动。
而陆然,则趁着这宝贵的、以自身全部感悟和力量创造的瞬间,操控星槎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蛾,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黑日”最主要的引力锁定范围,与迎面而来的蚀骨舰队擦身而过!
“拦住他!”骸骨将军莫格在旗舰上发出愤怒的咆哮。
但已经晚了。脱离了“黑日”最主要的压制,陆然驾驭着伤痕累累的星槎,如同游鱼般钻入一片密集的星辰残骸带,暂时摆脱了追击。
他成功了!不仅在绝境中侥幸逃生,更在苏小婉的启示下,对混沌之道、对光暗遗物的理解,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
净光之庭内,苏小婉眼中的银光缓缓褪去,她虚弱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然。刚才那短暂的苏醒与“秩序之瞳”的展现,似乎耗尽了定魂珠积攒的所有力量,也触及了她神魂的极限。
桃夭连忙上前扶住她,眼中满是惊喜与担忧。
首席长老看着光幕上暂时脱离险境的陆然,以及外部那因“混沌核心”冲击而暂时停滞的“黑日”,老泪纵横,喃喃道:“秩序指引……混沌开路……星火……未熄!”
他们守住了最危险的时刻。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黑日”在经过短暂的迟滞后,表面的暗红熔岩再次炽烈起来,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暴戾的气息,缓缓调整方向,依旧死死锁定着诺莫斯。蚀骨舰队也重新集结,如同鬣狗般,在外围逡巡,寻找着下一次扑咬的机会。
陆然虽然脱险,但星槎受损严重,自身消耗巨大,需要时间恢复。
战斗,远未结束。
但希望的火种,已然在绝对的黑暗中,倔强地燃烧起来。
混沌薪王之路,于此役,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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