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谢家——偿命——!!!”
谢灼华凄厉的尖啸裹挟着滔天恨意,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咆哮,撕裂了火海翻腾的椒房殿!手中淬着寒芒的凤簪,凝聚着她前世焚身之痛、今生灭门之恨、家族百年蒙冤之辱,化作一道索命的流光,狠狠刺向萧衍翻滚在地、因断刃剧痛而毫无防备的咽喉!
快!狠!绝!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妖后住手——!!!” 护在萧衍身侧的龙骧卫指挥使赵破虏目眦欲裂!他距离最近,手中沉重的镔铁长枪来不及完全回援,只能凭借本能,将枪杆尾部狠狠向上斜撩,试图格开那致命的一簪!枪杆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
几乎同时!副指挥使周猛也反应过来,鬼头大刀卷起一片雪亮刀光,带着斩断一切的狠厉,拦腰斩向谢灼华纤细的腰肢!刀锋未至,凌厉的罡风已割裂了她染血的吉服!他要逼她回防自救!
两路杀招!封死了谢灼华所有的生路!她若执意刺杀,必被腰斩!她若回防,则功亏一篑!
电光火石!生死一瞬!
谢灼华眼中只有萧衍那近在咫尺、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的咽喉!凤簪去势丝毫不减!玉石俱焚!就在此刻——
“吼——!!!”
一声如同濒死巨兽发出的、凝聚了所有不甘与守护意志的咆哮,猛地从倒在血泊中的谢铮口中炸响!
他庞大的身躯,明明后肩插着长枪,腰间巨大的伤口血流如注,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然而,就在这决定外甥女生死的刹那,一股超越生命极限的、源于血脉深处的力量轰然爆发!
他那只完好的、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猛地在地上一撑!如同垂死挣扎的洪荒巨兽,竟硬生生将沉重的身躯从血泊中拔起!带着一股惨烈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气势,他合身扑出,用自己宽阔如山的后背,狠狠撞向了周猛拦腰斩来的鬼头大刀!
“噗嗤——!!!”
沉重的刀锋毫无阻碍地深深斩入了谢铮的后背!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巨大的冲击力让周猛虎口崩裂,大刀脱手!他整个人被这惨烈一撞带得踉跄飞跌出去!
与此同时!
谢铮那只握着锈蚀断刃仅存半截刃身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猛地一甩!那半截断刃如同离弦的血色流星,带着谢铮毕生修为和最后的不屈意志,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在了赵破虏斜撩格挡的镔铁枪杆末端!
“铛——!!!”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金属爆鸣!
火星四溅!
赵破虏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巨力从枪杆末端狂涌而来!整条手臂瞬间麻痹!枪杆被硬生生撞得向上荡开!那势在必得的一格,竟被这来自血泊深处的、玉石俱焚的力量,硬生生磕偏了方向!
枪杆擦着凤簪的尖端掠过!带起的劲风只吹动了谢灼华鬓角的乱发!
所有的阻碍——荡然无存!
凤簪!带着谢灼华滔天的恨意,带着谢铮以命换来的空门,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再无任何阻滞!冰冷的簪尖,在萧衍因极致的惊骇而放大的瞳孔倒影中,瞬间放大!狠狠刺向那象征着帝王威权的咽喉!
死——!!!
就在这簪尖即将洞穿龙袍、刺入皮肉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坍塌都更恐怖、更彻底的巨响,如同天崩地裂般,在椒房殿的穹顶之上猛地炸开!
支撑着内殿主梁的巨大楠木横梁,在烈火疯狂的舔舐下,终于不堪重负!带着燃烧的烈焰、断裂的瓦砾、以及无数燃烧的木块,如同一条愤怒的火焰巨龙,轰然砸落下来!目标——正是下方缠斗厮杀的中心!
炽热的气浪和燃烧的碎片如同陨石雨般当头罩下!巨大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所有人!
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竟随着那坍塌的燃烧巨梁,如同附骨之疽般一同坠落!他显然早已潜伏在殿顶梁木之间!此刻,借着下坠的势头和漫天烟尘火雨的掩护,他手中一柄淬着幽蓝寒芒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骨的杀意和精准的计算,撕裂烟尘,直刺正全力刺向萧衍、毫无防备的谢灼华的天灵盖!
时机!角度!狠辣!完美到令人窒息!这才是真正的绝杀!比萧衍的软剑更致命!
嘶哑尖啸如同夜枭啼哭,穿透了火焰的咆哮和木料的爆裂,狠狠砸入谢灼华的耳膜:
“昭阳的秘密——随她女儿永葬吧——!!!”
昭阳?!女儿?!永葬?!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谢灼华脑中疯狂炸响!她刺向萧衍的动作因这突如其来的头顶杀机和那石破天惊的话语而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噗嗤——!”
冰冷的凤簪尖端,狠狠刺穿了明黄的龙袍领口!刺入了萧衍脖颈侧下方的皮肉!滚烫的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溅了谢灼华满脸满手!
然而,这并非致命一击!只是重创!簪尖被锁骨和坚韧的肌肉阻挡,未能刺穿咽喉!
剧痛让萧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他眼中的惊骇瞬间被无尽的暴怒和疯狂取代!
与此同时!头顶那淬毒的匕首寒芒,已然刺破烟尘,距离谢灼华的天灵盖只有咫尺之遥!死亡的冰冷几乎冻结了她的灵魂!
“灼华——!!!” 一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被周猛大刀重创、倒在血泊中的谢铮口中爆发!他眼睁睁看着那毒匕刺向自己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眼中赤红的疯焰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他想动,想挡,但身体如同被钉死在地上,只有鲜血在身下疯狂蔓延!
就在这万劫不复的刹那——
“咻——!”
一道比火焰更灼热、比闪电更迅疾的赤金流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陨星,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猛地从洞开殿门外那片混乱的火光与厮杀阴影中激射而来!
速度快到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如同玉碎般的撞击声!
那赤金流光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击在即将刺入谢灼华天灵盖的淬毒匕首尖端!
巨大的力量让匕首瞬间偏离了方向!幽蓝的刃尖擦着谢灼华的额角划过,削断了几缕飞扬的鬓发,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剧毒带来的灼烧感让她头皮发麻!
那淬毒匕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击,打着旋儿飞了出去,“夺”地一声深深钉入了远处燃烧的梁柱之中!
那随梁坠下的黑影显然没料到这变故,身形在空中猛地一滞!
“谁——?!” 他惊怒交加的嘶吼尚未完全出口!
“轰——!!!”
燃烧的巨梁终于狠狠砸落在地!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无数燃烧的木块、瓦砾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炽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谢灼华、萧衍、赵破虏、周猛,以及那坠落的黑影,全部被这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
“噗——!” 谢灼华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滚烫的金砖地上,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狂涌,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她挣扎着抬头,只看到一片翻腾的火海、弥漫的烟尘和纷飞的燃烧碎片。
那坠落的黑影在烟尘中发出一声闷哼,似乎也受了伤,身形诡异地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瞬间消失在翻腾的火焰与浓烟之中,只留下一句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嘶吼在火海中回荡:“……血诏……永……沉……!”
“陛下——!” 赵破虏和周猛不顾自身伤势,嘶吼着扑向萧衍坠落的方向。
烟尘稍散。
萧衍躺在燃烧的梁木残骸和瓦砾之中,明黄的龙袍被鲜血浸透,脖颈侧下方的伤口依旧在汩汩冒血,染红了身下的灰烬。那支凤簪还深深插在他的肩颈连接处。他的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眼神涣散,显然伤及要害,失血过多。
然而,当他的目光,透过弥漫的烟尘,艰难地落在不远处同样狼狈倒地、挣扎着看向他的谢灼华身上时,那涣散的瞳孔深处,竟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充满了极致怨毒、惊骇和一种……恍然大悟的诡异光芒!
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大口大口的鲜血却不断从口中涌出,堵住了声音。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沾满了自己脖颈涌出的、温热的鲜血,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伸向自己同样被鲜血浸透的龙袍前襟内侧——那个被谢灼华撕裂过的暗袋!
在赵破虏和周猛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萧衍染血的指尖,颤抖着,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从那暗袋的破口处,极其艰难地……勾出了半张折叠的、边缘被血浸透、却依旧能看出陈旧黄色的——纸页!
正是血诏残页!比谢灼华之前看到的那一角更大!上面隐约可见更多的暗红字迹!
萧衍死死攥着那半张血诏残页,染血的指尖颤抖着,似乎想将其举起,指向谢灼华,又似乎想将其撕碎!他涣散的目光死死锁定谢灼华,嘴唇开合,破碎的音节混合着血沫艰难地挤出:
“你……昭阳……孽……种……朕……早该……”
话未说完!
“噗——!” 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攥着血诏残页的手无力地垂下,重重砸落在燃烧的灰烬中。那双曾经深邃如渊、掌控一切的帝王眼眸,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光彩,只残留着无尽的怨毒、惊骇和一丝……至死未解的茫然。
死不瞑目!
大胤天子,萧衍,毙命于椒房殿火海!
“陛下——!!!” 赵破虏和周猛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嚎,扑倒在萧衍的尸身旁。
谢灼华挣扎着撑起身体,看着萧染死不瞑目的尸体,看着那半张从他手中滑落、沾染着帝血、静静躺在燃烧灰烬中的血诏残页……巨大的冲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舅舅以命换来的机会……她刺出了那一簪……萧衍死了!这头吞噬她一切的孽龙……终于陨落了!
然而,那坠梁的黑影是谁?他喊的“昭阳的秘密”、“随她女儿永葬”……还有萧衍临死前那怨毒的“昭阳孽种”……
她……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燃烧的梁木残骸另一侧传来。
谢灼华猛地扭头!
只见她的舅舅谢铮,庞大的身躯被几根燃烧的木料压住半边,腰间巨大的伤口和后背的刀伤血流如注,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眸,此刻却不再疯狂,反而透出一种解脱般的清明和深沉的悲悯,正艰难地、死死地望向她。
“灼……华……”谢铮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血……诏……拿……快……走……”
血诏?!
谢灼华的目光瞬间钉在灰烬中那半张染血的残页上!那是母亲留下的!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她不顾左臂撕心裂肺的剧痛,用尽力气,踉跄着扑向那片灰烬!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抓住了那半张被帝血和灰烬浸染的、触手微温的陈旧纸页!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血诏残页的瞬间——
“轰隆——!!!”
椒房殿另一根承重的主梁在烈焰中发出最后的哀鸣,轰然断裂!更多的燃烧巨木如同天罚般砸落下来!整个宫殿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彻底崩塌!
“娘娘!快走——!!” 一直蜷缩在角落、气息奄奄的云苓不知何时爬了过来,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哭喊!
赵破虏和周猛也反应过来,看着崩塌的宫殿和手握血诏的谢灼华,眼中杀机与惊惶交织!
谢灼华攥紧那半张染血的残页,如同攥住了唯一的生路和沉重的谜团。她最后看了一眼血泊中舅舅那渐渐失去光彩、却依旧望着她的赤红眼眸……
“舅舅……” 她哽咽着,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却再无犹豫!
她猛地转身,在燃烧的梁柱砸落、烟尘彻底吞没一切的最后一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终于寻到了生门,踉跄着、却又无比决绝地,冲向那被火焰和浓烟吞噬的、洞开的殿门!
身后,是彻底崩塌的椒房殿,是埋葬了帝王、忠魂与无数秘密的……滔天火海!
谢灼华冲出火海,染血的凤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紧攥的半张血诏残页在月光下显露一角,褪色的“昭阳”二字旁,一行暗红血字触目惊心:“……若见此诏,弑君者……乃吾亲子……萧……” 残缺处被血污浸染!她瞳孔骤缩!弑君者是萧衍的……亲兄弟?!那黑影?!未及细想,宫墙阴影中,数十支淬毒弩箭的寒芒无声锁定她全身!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拿下弑君妖后!生死勿论!” 火光映出为首者面容——赫然是“已死”的兵部尚书陈敬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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