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在两道无上伟力的无形角力中,如同狂风中的一叶扁舟,失控地滑向长河中段那片格外黯淡、破碎的区域。
离得近了,才骇然发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平静的碎片堆积处,而是一个缓慢旋转、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这漩涡并非由水流构成,而是由无数浓稠到化不开的痛苦、绝望、背叛与疯狂的记忆碎片绞缠而成!仅仅是靠近,一股令人作呕的、足以侵蚀心智的负面情绪洪流便扑面而来,耳边仿佛响起了亿万生灵在极致痛苦下的哀嚎与诅咒!
漩涡的中心,深邃黑暗,远比其他区域的记忆长河更加死寂,却又更加“沉重”。隐隐约约,有熟悉的、冰冷的锁链拖曳之声从深处传来,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疯狂嘶吼!
是那个囚徒!那个被“终焉星主”残响称为“污秽锚点”、被符文锁链禁锢在洞穴深处的囚徒!他的气息,他的疯狂,竟然在这条汇聚万古痕迹的长河中,也留下了如此浓墨重彩、如此痛苦不堪的一笔!
就在谢灼华与流云因这漩涡的恐怖而心神震荡之际——
“嗡!”
谢灼华怀中,那枚指引她们来到此地的赤玉(最初属于她的那枚),骤然变得滚烫无比!玉身赤光大盛,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一种带着剧烈悲恸与急切确认意味的震颤!玉光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猛地投射出一道凝实的光束,笔直地照向那巨大漩涡的最深处!
光芒刺破浓稠的负面情绪,短暂地照亮了漩涡核心的景象——
一张扭曲、痛苦、布满污垢与疯狂的脸庞,在无数绝望记忆的碎片中浮沉、闪现!正是那囚徒!
然而,与之前两次隔着空间或光路所见不同,此刻,在赤玉纯粹光芒的照耀下,在那汇聚了其一生最痛苦记忆的漩涡中心,囚徒那双原本被疯狂占据的赤红眼眸中,竟强行撕裂出一丝短暂到极致、却清晰无比的——清醒与哀求!
他不再嘶吼,不再挣扎,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死死地“望”着谢灼华,目光穿透了记忆长河的阻隔,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与……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期盼!
干裂、沾染着污秽与血痂的嘴唇,剧烈地、艰难地翕动着。
没有声音发出,但一个名字,却如同带着血泪的烙印,穿透了漩涡的哀嚎与长河的喧嚣,无比清晰、无比沉重地,直接撞入了谢灼华的脑海深处:
“云……澜……!”
声音嘶哑破碎,仿佛锈铁摩擦,却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刻骨的思念,有无尽的悔恨,更有绝境中最后的呼救!
“救我……!”
云澜!
母亲的名字?!
谢灼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这囚徒……这被“影”之力污染、被锁链禁锢、被“终焉星主”称为“污秽锚点”的存在……竟然认识她的母亲云澜?!而且,关系绝非寻常!否则,怎会在意识沉沦、自身难保的绝境中,依旧执念地呼喊出这个名字,并向她——云澜的女儿——求救?!
无数的疑问如同火山般在她脑中爆发!
母亲云澜,那个在她印象中温柔却模糊的身影,那个留下赤玉与“守窟人”责任的女子,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她与这囚徒是什么关系?这囚徒为何沦落至此?他的污染与“影”之力有何关联?他为何会被禁锢?又为何他的痛苦会在这记忆长河中形成如此庞大的漩涡?
上游,“终焉星主”的残响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周身的星骸光芒微微黯淡。
下游,那混沌雾气中的眼眸,因果线的流转似乎也出现了一瞬的停滞。
这两道无上存在,对于这囚徒的呼喊,似乎……并不意外?
而她们脚下的“礁石”,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赤玉强烈的牵引下,移动的方向再次发生偏转,竟是朝着那恐怖的情绪漩涡,又靠近了几分!
“灼华!稳住心神!”流云的厉喝在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她虽听不到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呼喊,却能清晰地看到谢灼华瞬间煞白的脸色与剧烈波动的气息,以及那正将她们拖向危险漩涡的赤玉光芒!
谢灼华猛地回过神,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她混乱的思绪暂时清明。她看着漩涡中那张时隐时现、充满哀求与痛苦的脸,看着手中灼烫悲鸣的赤玉,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涌现:
母亲的下落……或许,与这囚徒息息相关!甚至,母亲是否也陷入了某种类似的险境?
不能退!至少,不能现在就退!
她反手紧紧握住流云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流云……我要进去!去那漩涡中心!”
她要亲口问清楚!这囚徒,到底是谁?!母亲,究竟在哪里?!
面对谢灼华要闯入情绪漩涡的疯狂决定,流云虽知凶险万分,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我陪你!”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纵身跃向漩涡的刹那,上游“终焉星主”的残响突然抬手,一道星骸寂灭之力化作枷锁,缠向谢灼华的脚踝!同时,下游那混沌身影眼眸中因果线流转,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试图将“礁石”推离漩涡!两道无上存在,竟同时出手阻止她们接触那囚徒?!“终焉星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迫:“不可触碰!‘锚点’之忆已与‘墟秽’同化,触及即遭永锢!” 而下游的道音则平静陈述:“此乃既定之‘果’,干涉则因果反噬,万劫不复。” 阻止的缘由截然不同,却都预示着极大的危险!谢灼华看着近在咫尺、哀嚎求救的囚徒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猛地挥动“荒墟”臂刃,斩向脚踝的星骸枷锁,厉声道:“我的诅咒,我自己承担!他的答案,我必须知道!” 臂刃与星骸枷锁碰撞,爆发出湮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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