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许都暗箭来
初夏的蝉鸣尚未歇止，曹操的“疲敌之策”便已显露出其阴狠的效力。青州、冀南边境，烽燧日燃，虽然赵云、黄忠派出的精锐游骑也屡有斩获，甚至小规模接战中凭借装备和训练优势占了上风，但这种无休止的骚扰如同附骨之疽，极大地牵制了边境守军的精力，更在边境百姓心中投下了恐慌的阴影。营田被迫荒废，商路为之凋敝，边境州郡的恢复与发展势头为之一滞。
南皮城，将军府书房。气氛比往日更为凝重。
“主公，边境十一县统计，半月内，遭小股曹骑袭扰十七次，焚毁粮草三处，伤亡军民逾百，损失牲畜、财物无算。虽击溃其中三股，毙伤近百，然其飘忽难定，难以根除。”徐元汇报着最新的边境战报，眉头紧锁。
张圣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那些被标注为袭扰区域的地方缓缓划过。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曹操的毒计绝不会仅限于军事骚扰。
“军中士气如何？”他沉声问道。
“将士们皆愤懑，求战心切。然长期紧绷，难免疲敝。尤其新附的关、张二位将军所部，求战尤烈。”蒋琬补充道。
“告诉子龙、汉升，稳住防线，以猎杀小队对猎杀小队，挫其锐气即可，不必大规模出击，以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张圣冷静下令，“阵亡将士厚恤，受伤者妥善医治，被掠百姓，尽力营救安抚。”
“诺。”
就在这时，李狗儿再次匆匆而入，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后怕。
“主公！靖安司徐州分部急报！三日前，有许都密使，暗中接触糜竺！”
此言一出，书房内空气骤然凝固！糜竺，徐州士族代表，糜贞之兄，掌管着渤海在徐州的大部分商业脉络与部分地方政务，他的动向，关乎徐州乃至整个渤海东南方向的稳定！
“详细道来！”张圣目光锐利如刀。
“是！密使身份尚未完全查明，但其手持司空府令牌，绕过所有明面关卡，由一条我们未曾掌握的隐秘路线潜入徐州，直接于糜竺府邸密室相见。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密使离去后，糜竺独坐密室良久，神色异常凝重。我们的人不敢打草惊蛇，只能严密监控。”李狗儿语速极快。
“糜贞可知情？”徐元急问。
“糜夫人似乎并不知情，一切如常。”
张圣缓缓坐回椅中，眼神幽深。曹操这一手，直插他统治相对薄弱的环节——新附的士族力量。糜竺家族在徐州根深蒂固，其归附更多是迫于形势与糜贞的劝说，忠诚本就不如渤海嫡系牢固。曹操许以高官厚禄？或是威胁其在许都的族人？亦或是离间其与自己的关系？
“好一招釜底抽薪……”张圣冷笑，“若糜竺动摇，徐州必乱，我东南门户洞开，黄忠侧翼受敌，则全局危矣！”
“主公，是否立刻控制糜竺？”李狗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可！”张圣断然否定，“无凭无据，仅因密使接触便动糜竺，必寒了所有新附士族之心，正中曹操下怀！况且，糜竺是否真的动摇，尚未可知。”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曹操欲乱我心，我偏要稳如泰山。不仅要稳，还要借此机会，进一步笼络人心，揪出内鬼！”
他看向徐元：“文表，你亲自去一趟徐州，以巡视新政、协调粮秣为名，光明正大地去见糜竺。带上我的亲笔信，信中不必提密使之事，只言我对他信任如初，望他继续稳定徐州，并擢升其兼任徐州劝农使，总领屯田事宜。同时，以加强商贸管理为名，派一队靖安司的好手，随你一同‘协助’糜竺处理商务。”
徐元立刻领会：“主公之意，是明升其官，暗查其行，并以协助之名，行监视之实，且不露痕迹。”
“正是。”张圣点头，“此外，狗儿。”
“属下在！”
“动用我们在许都最高级别的暗线，不惜代价，查清此次密使的身份、使命，以及曹操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同时，在徐州境内，秘密排查那条我们未知的渗透路线，务必掐断！”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李狗儿领命，快步离去。
徐元也起身：“事不宜迟，元即刻准备，前往徐州。”
“有劳文表了。”张圣郑重道。
二人离去后，书房内只剩下张圣与蒋琬。蒋琬年轻的面庞上带着忧虑：“主公，内忧外患并举，形势严峻。”
张圣却忽然笑了笑：“公琰，可知何为‘危机’？危中有机。曹操此举，看似凶险，却也暴露了他的急切与对我内部情况的了解程度。这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清理内部、巩固权力的机会。”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传令下去，以应对曹军袭扰、加强边防为由，命各州郡核查仓廪、整备武库、点验兵员。我要借此机会，将治下所有资源、兵力，彻底摸排一遍，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存在我们未曾掌握的漏洞！”
“主公英明！”蒋琬眼中露出敬佩之色。
压力之下，张圣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思路愈发清晰，手段愈发老辣。
内宅之中，甄宓很快从张圣略显凝重的神色中察觉到了异常。在她温柔的询问下，张圣简略告知了糜竺之事。
甄宓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糜子仲乃聪明人，当知背主求荣之下场。然其家族利益牵绊，难免犹豫。夫君以诚相待，明升暗察，乃是正理。妾身以为，或可让贞妹妹修书一封予其兄，以兄妹之情动之，言说在渤海备受礼遇，生活安泰，使其勿为外人所惑。”
张圣闻言，心中一动，揽住她的肩：“宓儿思虑周全，此计甚好。便依你之言。”他低头看着她产后恢复愈发娇美的容颜，心中柔情涌动，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是夜，张圣留宿揽月阁。或许是外间的压力需要宣泄，或许是感念甄宓的聪慧体贴，他今夜格外热情。红绡帐内，被翻红浪，甄宓也极力逢迎，婉转承欢，直至云收雨歇，两人相拥而眠，气息交融，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那份依赖与信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张圣试图稳定内部的同时，来自许都的另一支暗箭，已悄无声息地射向了渤海另一处看似稳固的堡垒。
数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通过特殊渠道，直接呈送到了张圣案头——曹操的密使，在试图接触糜竺之后，竟又出现在了邺城附近，而接触的目标，赫然是袁绍麾下不得志的谋士，许攸！
消息来源语焉不详，只言许攸与密使秘密会晤，内容不详。但张圣看到“许攸”二字，瞳孔骤然收缩！
历史上，正是许攸的叛变，导致了袁绍官渡之战的惨败！此人贪财好利，性情乖张，在袁绍处并不得志，是极易被收买的对象！
曹操此举，意欲何为？是单纯想给袁绍找麻烦，牵制其可能对渤海的援助？还是……想借许攸之手，将祸水引向渤海？
张圣看着地图上邺城的位置，再想到如今与袁绍微妙的关系，心中警铃大作。
“好一个曹孟德……一石二鸟，甚至三鸟之计吗？”他喃喃自语，手指重重地点在邺城之上。
看来，这场暗战，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凶险。他必须立刻调整策略，不仅要防内部的糜竺，更要警惕外部的袁绍，可能因许攸而产生的变数！
风暴，似乎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南皮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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