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六年的深秋，寒意渐浓，但南皮城内外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内部经过严苛整肃，风气为之一清，军民凝聚力空前；外部依张圣之策，稳刘表、激孙策、扰曹操的三重棋局已然落子，只待时间发酵。然而，执棋者并未有片刻停歇，目光已投向更远的未来，开始勾勒下一阶段的蓝图。
镇东将军府的书房内，炭火驱散了窗外的萧瑟。张圣、徐元、蒋琬、以及刚从淮北前线召回述职的黄忠、关羽、张飞齐聚一堂，气氛严肃而热烈。
“主公，近月以来，我军内部整肃已见成效，靖安司监控网络初步完善，各要害之地守备森严，可谓铁板一块。”徐元首先汇报内政情况，“《渤海律》修订草案已基本完成，增设条款皆以震慑奸宄、巩固根基为要，待主公最终审定后，便可颁行各州郡。”
蒋琬接口道：“与荆州、江东之书信往来，亦有效果。刘表虽未明确回应，然其调往江夏之援军明显迟缓，且近日与我方之商贸份额有所提升，似在观望曹、孙战局。而江东孙策，得我书信后，攻伐江夏之势更急，据说周瑜已设计水淹黄祖一部，江夏危在旦夕。”
“好！”张圣赞许点头，“刘景升首鼠两端，正合我意。孙伯符锐意进取，亦是好事。让其二人于荆襄之地纠缠，曹操便难以全力应对我淮北压力。”他目光转向黄忠，“汉升，淮北前线情况如何？”
黄忠拱手，声若洪钟：“回主公！末将依令，外松内紧，时常派遣小股精锐前出骚扰，曹军不堪其扰，防线终日惶惶。其新任淮南太守刘馥，虽竭力整防，然兵力不足，士气低迷，更兼我‘破障营’屡次猎杀其斥候、低级军官，曹军如今龟缩各大城邑，不敢轻易出城三十里。淮北之民，见曹军势弱，心向我渤海者日益增多。”
关羽抚髯补充道：“然曹操亦非坐以待毙。近日其调动频繁，似有从兖州、豫州抽调兵力，增援淮南之意。且其麾下大将如夏侯惇、于禁等，皆已回防许都左近，恐有异动。”
张飞哇哇叫道：“怕他作甚！曹贼敢来，俺老张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张圣微微一笑，示意张飞稍安，沉吟道：“曹操增兵，在意料之中。其新败于袁绍，又折了‘解烦营’，若再坐视淮南糜烂，则中原震动，其统治根基不稳。然其兵力亦非无限，抽调兖豫之兵，则其腹地空虚，正利于我渗透策反。此乃双刃之剑。”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深邃：“如今之势，北有袁绍新败，内部不稳，暂无大患；西面刘表、孙策相争，无暇北顾；曹操虽欲反扑，然其东西南三面受制，能动用之兵力有限。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当更主动些，不能仅满足于淮北袭扰。”
众人精神一振，知道主公必有新策。
“文表，公琰。”张圣点将，“对内，新政推行不可停滞。‘摊丁入亩’需在青、徐、兖（东部）、豫（北部）全面铺开，阻力必有，然势在必行。可派遣得力干员，组成巡察组，分赴各地，督导实行，严惩阳奉阴违、阻挠新政之豪强官吏！同时，第二次科举取士，可着手筹备，范围可扩大至所有实际控制区域，不拘出身，唯才是举！”
“元（琬）领命！”徐元、蒋琬肃然应道。他们深知，此举将进一步打破世家垄断，夯实渤海统治的根基，虽会触动旧利益集团，但长远来看，利远大于弊。
“汉升，云长，翼德。”张圣又看向三位大将，“淮北前线，压力不可减，但策略需稍作调整。以黄忠为主，关羽、张飞辅之，择机对曹军控制下的淮北重镇，如盱眙、淮阴等，进行试探性攻击，不必强求攻克，旨在摸清其布防虚实，消耗其守军力量，若有机会，则夺取一二外围据点亦可。记住，以练兵、疲敌、试探为主，勿要孤军深入，陷入重围。”
“末将明白！”三将齐声应诺，眼中战意盎然。
“此外，”张圣目光投向地图上的东海，“海路方面，亦需加强。命糜竺，加快海船建造，招募训练水手。明年开春，我渤海船队，不仅要往来于江东、荆襄贸易，更要尝试北上辽东，南下交趾，开拓更广阔的海上商路，汲取各方资源技术，并宣扬我渤海声威！”
这是一个极具野心的计划，意味着渤海将不再局限于陆上争雄，开始将触角伸向广阔的海洋。
“主公，辽东公孙度，割据一方，向来不服王化；交趾士燮，虽名义上隶属朝廷，实则自立。与之通商，恐非易事。”徐元提醒道。
“无需其臣服。”张圣淡然道，“初始阶段，以商通为主。我渤海之精盐、琉璃、纸张、书籍，乃至新式农具，皆是其所需之物。可先遣小规模船队，携礼往见，示之以利，建立联系。待时机成熟，或可结为外援，至少，不能让其成为曹操的助力。”
众人皆服其深谋远虑。
“最后，亦是重中之重。”张圣神色变得无比郑重，“技术，乃立身之本。马钧。”
一直静立旁听的马钧连忙上前：“属下在。”
“燧发枪之改进，仍需持之以恒。然我另有一事交托于你。”张圣目光灼灼，“你可知‘水运’之力？”
马钧一怔，答道：“属下知晓，如今格物院已利用水力鼓风、锻打，效力远超人力畜力。”
“不错。”张圣点头，“然水运之力，远不止于此。我曾闻古有‘水排’、‘水碓’，皆借水力。你可否带领格物院，研究如何更大规模地利用水流之力，例如，打造一种能自行于水上航行，不藉风力、人力，纯以机械驱动之船？或是以水力驱动，进行大规模纺纱、织布之机械？”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不藉风力人力，自行航行之船？水力纺纱织布？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近乎神话！
马钧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艰难道：“主……主公，此……此等事物，闻所未闻，其理深奥，恐非短时可成……”
“我知艰难。”张圣语气坚定，“非要求你立时成功。你可将其设为格物院长远之目标，集中部分才智之士，先行理论研究，尝试制作小型模型。所需钱粮人手，一概优先。此乃百年大计，功在千秋！若成，则我渤海将拥有远超此世之伟力！”
马钧看着张圣那充满期待与信任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与责任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躬身：“钧……必竭尽所能，穷毕生之力，钻研此道，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好！”张圣抚掌大笑，“有此志气，何愁大事不成！”
一番长远布局，涵盖了内政、军事、外交、商贸、科技等方方面面，既立足当下，又放眼未来。众人只觉心胸开阔，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在眼前展开。
会议结束后，张圣独留徐元。
“文表，依你之见，袁本初处，我等是否可再添一把火？”张圣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徐元捻须思索片刻，道：“袁绍新败，内部不和，确是可乘之机。然其地广兵多，底蕴犹存，若逼之过急，恐使其内部暂时团结，反为不美。不若……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密会许攸。”
“哦？”张圣挑眉。
“许攸贪而怨望，在袁绍处不得志。我可使人密见之，不必言联盟，只道我主素知其才，惜其不得明主，若他日有意，渤海虚席以待。再‘无意间’透露，郭图、审配等人，正密谋彻底将其排挤，甚至欲构陷其罪。如此，既可加深其与袁绍核心矛盾，亦可埋下一颗钉子，待其走投无路时，或可为我所用。”
“妙计！”张圣赞叹，“此事，便由你亲自安排人选，务必隐秘。”
“元明白。”
秋风卷动着落叶，在南皮城头打着旋儿。张圣立于高处，俯瞰着这座日益繁盛的城池，以及远方广袤的疆土。各方势力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在他心中清晰呈现。他轻轻落子，布局纵横，静待风雷激荡之时。
这乱世之局，因他这只来自后世的蝴蝶，已悄然改变了走向。而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布局下，缓缓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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