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铮站在东宫主院门口,手一直按在刀上。他没走,带来的士兵也没散。火把烧得噼啪响,照着他脸色发青。
沈知意从殿里走出来,脚步很轻。她走到台阶前停下,没看赵铮,先整理袖口的绣花。那是一朵玉兰,针脚细密,是她自己绣的。
“赵将军。”她开口,声音不大,“你说奉了兵部的命令来搜查,有没有皇上亲批的文书?”
赵铮一愣,没想到她问这个。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沈知意抬头看他:“没有皇上亲自批准,只有一张兵部的公文,就能带兵闯进东宫?将军想过没有,这事要是坏了规矩,谁担得起?”
赵铮脸色变了:“我只负责执行命令。”
“那我问你,”沈知意往前一步,“今天要是去贵妃住的地方搜,你也敢这么闯吗?”
这话一出,赵铮身后的几个士兵都低下了头,没人应声。
沈知意声音低了些:“我嫁进东宫以后,每天守在这里,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乱走一步。太子对我怎么样,宫里人人都知道。真要有谋反的东西,我能藏得住?皇上会查不到?”
她停了一下,手指微微发抖:“现在有人往我们头上安罪名。外人听了,只当太子要造反。可谁想过,这是在毁太子的名声?是要让天下人觉得,大曜朝的太子不配当储君?”
赵铮皱眉:“太子妃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沈知意抬头,眼里有泪光,“我只是个女人,管不了朝政。但我知道,一句话传出去,能杀人。你带人来查,查不到东西就算了。如果你明天还要上奏,说我沈家失职,没管好内宫……我认。”
她说着,慢慢弯下膝盖,像是要跪。
赵铮猛地后退一步:“不行!”
他伸手想扶,又缩了回来。他知道这一跪不能受。太子妃要是跪了,别人会说他逼的。事情闹大,别说李嵩保不住他,连贵妃也要倒霉。
他咬牙:“太子妃不必这样。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萧景渊靠在书房门边,手里拿着半块桂花糕。他咬了一口,嚼得咔哧响:“你们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顿饭赔罪?我还没吃饭呢。”
赵铮瞪他:“殿下别胡闹。”
“我哪胡闹了?”萧景渊歪头,“你们说我藏兵器,结果翻出一堆破旗烂甲。那些东西放十年了,老鼠都在里面生崽了。你不信,我现在就让小禄子拿锅煮了给你当下酒菜。”
他说完还真喊了一声:“小禄子!把那根断枪头拿来,让赵将军尝尝铁味儿。”
没人答应。小禄子早就被支去后院报信了。
赵铮气得脸红:“殿下不尊重军务!”
“哎哟。”萧景渊拍了下脑袋,“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京营副将吗?怎么跑来管我家库房?你上司知道你越权吗?还是说……”他眯起眼,“有人让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给太子找麻烦?”
这话和沈知意刚才说的一样。
赵铮心里一紧。
这时秦凤瑶从走廊走过来。她一直没说话,现在才开口:“赵将军,你搜了半个时辰,连一根能用的钉子都没找到。是你记错了地方?还是有人故意指错路?”
她冷笑:“要我说,你不如现在回京营,问问是谁给你的命令。顺便查查,今天下午有没有人进出过兵部签押房,改了公文底档。”
赵铮瞳孔一缩。
他知道秦凤瑶的父亲是镇北将军,手握边军。这种话她说出来,肯定有凭据。
他没动。
秦凤瑶盯着他:“你要是真有底气,现在就去面见皇上,当着百官弹劾太子。可你不敢,对不对?因为你心里清楚——你没证据。”
她上前一步:“你带兵来,是想吓人。可我们不怕。东宫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敲门。你要封就封,要查就查。明天早朝,我会亲自问兵部尚书,到底有没有发过这道命令。”
赵铮额头冒汗。
他知道坏事了。
他是奉李嵩的命令来搜东宫,说是接到密报。可那密报没有兵部盖章,调令也是临时写的。他本来想着只要找出一点铁器,就能压住太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反而被太子妃说了几句软话,又被太子讽刺,再被侧妃当众拆穿程序问题。
这事一旦上报,皇上第一个就会问:谁让你来的?
他要是说出李嵩,国舅爷肯定不认账。到时候他就是擅自闯东宫、诬陷储君,死路一条。
他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响。
沈知意看着他,轻轻擦了擦眼角。她没真哭,但眼睛红了,看起来像受了委屈。
“赵将军。”她说,“我知道你也难。上面压下来的任务,你只能办。可你想过没有,要是今天的事传出去,说京营半夜带兵围东宫,还查出了谋反证据——你觉得,是太子倒霉,还是皇上更生气?”
赵铮呼吸一停。
他知道答案。
皇上最怕的就是军队靠近太子。今天这事要是闹大,皇上不会罚太子,只会杀他这个带兵的人。
他终于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不是东宫藏了兵器。而是东宫根本没藏,就等着他来搜,然后让他自己撞墙。
他盯着沈知意,声音干涩:“太子妃……真是厉害。”
沈知意摇头:“我不厉害。我只是个女人,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有人非要逼我说话。”
赵铮不再说话。
他转身,狠狠挥手:“撤!”
士兵立刻收队,列队离开院子。火把一盏接一盏熄灭,脚步声渐渐远去。
角门缓缓关上。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沈知意站着不动,手指还在抖。她慢慢放下手,转身看向萧景渊。
萧景渊已经坐在台阶上,嘴里还在嚼桂花糕。他抬头看她,眨眨眼:“我表现怎么样?”
沈知意没回答。
秦凤瑶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两人对视一眼。
秦凤瑶嘴角微扬:“他走了,但车辙印的事他肯定记得。”
“记得也没用。”沈知意轻声说,“他不敢说。”
萧景渊拍拍裤子站起来:“下次他们再来,能不能让我睡个整觉?半夜被人吵醒,连桂花糕都不香了。”
沈知意想笑,没笑出来。
秦凤瑶看了眼后院方向:“东西已经送到校场了,父亲那边会处理。”
“嗯。”沈知意点头,“今晚没事了。”
萧景渊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那我回去睡觉。明天还得去看河道图纸,沈大人给我留了三道题。”
说完他就往书房走。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叫他:“殿下。”
萧景渊停下。
“你刚才……不该说要煮枪头的。太过了。”
萧景渊回头笑了笑:“我知道。但我得让他们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这样他们才会放松。”
他顿了顿:“你们才是真的狠。”
说完他就走了。
沈知意站着没动。
秦凤瑶小声问:“你怎么了?”
沈知意摇头:“我没事。只是……刚才那一跪,差点真的跪下去了。”
秦凤瑶皱眉:“你不用那样。”
“我要是不那样,他不会动摇。”沈知意握紧手指,“软弱不是缺点,是武器。只要能护住他,我不在乎用什么办法。”
秦凤瑶没说话。
远处传来一声鸡叫。
天快亮了。
沈知意转身往殿里走:“我去换衣服。等周詹事来了,得让他把今天的事记进东宫日志。”
秦凤瑶跟上去:“我去看看守卫换班。”
她们走进大殿,门帘落下。
院子里只剩一盏灯,火苗晃了两下,灭了。
赵铮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东宫的高墙。
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箭,那是李嵩给他的凭证。
现在他不敢交出去,也不敢扔。
他勒马转身,带着队伍往宫门走去。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空响。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一刻钟,一道黑影从后院暗道钻出,直奔城北校场。
而东宫书房里,萧景渊翻开一本新账册,拿起笔,在第一页写下三个字:
查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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