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把最后一枚铅片敲进膝盖内侧时,夜色已经浓得像一块冷却的铅。
防辐射服挂在老式木人身上,锈迹斑斑,像一具被时间啃噬的铠甲。他退后两步,用指节叩击胸口,回声闷沉,像有人在地底回应。
两天,他只做三件事:
1.
把能买到的最好铅板剪成扑克牌,用钛丝缝进关节;
2.
把辐射计量仪的蜂鸣器拆下来,焊进耳后神经接口——警报响起的瞬间,耳膜会先流血,省下半秒逃命时间;
3.
用“灵骇”把高能量电池掰成灵魂也认不出的形状,塞进一次性打火机外壳,做成三支“灵能信标”。
做完最后一步,他靠着工作台滑坐,指尖全是金属的酸爽味。
“再进去一次,”他对自己说,“要么把答案带回来,要么让答案把我带回来。”
“深渊”垃圾场的入口像一张被焊死的嘴。
十年前,这里贴着“永久封闭”;十年后,封条被辐射啃得只剩半张惨白的牙。林启用肩膀顶开门,门轴发出老人咳嗽般的呻吟,随后整片世界的声音像被拔掉电源,瞬间静音。
越往里走,颜色越被抽离。
先是绿色退场,黄色退场,最后只剩黑、灰,以及一种濒死的蓝。
脚下开始“咯吱”,他低头,看见玻璃化的沙土,像闪电被拧成麻花后冻在地上。
耳后“嗒”一声轻响,像死神敲了敲他的鼓膜。
他抬头,一堵十米高的混凝土墙横在面前,墙正中印着褪色的骷髅,眼眶里被谁补了两滴红漆。
林启伸手,在骷髅额头画了一道竖线,像给它第三只眼。
“借过。”他说,然后侧身挤进墙后的浓雾。
雾不是水汽,是带放射的尘埃,颗粒粗粝,像无数颗微型牙齿。
光线被它们嚼碎,吐出来的只剩幽暗的渣。
脚下忽然变软——土壤有了弹性,踩下去回弹半厘米,像踩在某颗腐烂却还没死透的巨兽舌头上。
“嘶——”
声音像钢刷刮过黑板的脊椎。
林启耳后“嗒嗒嗒”连跳三级,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一道黑影擦着后脑勺掠过,带起的腥风灌满滤毒罐。
他滚身、单膝跪、抬头——
看见了“它”。
三米长,后腿反折,背脊长满电缆般的触须,尾巴尖是一束噼啪作响的霓虹火花。
最瘆人的是脸:没有眼睛,本该是眼眶的位置嵌着两枚生锈螺栓,螺栓在动,像有人躲在颅骨里拧螺丝。
怪物张嘴,口腔里是一排排光纤,亮着幽蓝的光。
它扑过来,速度之快,林启只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打地鼠”——他就是那只地鼠。
“咔啦!”
利爪划过胸前铅板,火星四溅,像铁匠铺第一锤砸在烧红的铁上。
耳后警报炸成蜂群,他闻到皮肤被a粒子烤焦的焦香。
滚、起身、掏信标——
动作一气呵成,像排练过一千遍的默剧。
“啪”一声,打火机大小的金属管在他指间裂开,乳白光扇横扫,照亮怪物螺栓眼里的锈斑。
“吱——!”
它发出婴儿啼哭和磁带倒带混合的尖叫,电缆尾巴瞬间软成煮过的面条。
林启没等它恢复,把剩下两支信标全塞进它嘴里,转身就跑。
身后“砰”“砰”两声闷响,像有人隔着厚被子点燃二踢脚。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里灌满铁锈味,脚步被一面“镜子”强行刹住。
那是一整块直径五十米的暗色金属,平滑得能照见他防护服上被撕开的口子,像一面被埋进地心的黑色月亮。
月亮中央,蹲着一座黑色金字塔,不高,却压得周围尘埃不敢漂浮。
塔身刻满符文,和他怀里的玉简同宗同源,像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在暗号相认。
林启走近,靴底和金属地面碰撞,发出“嗒——嗡”的回声,像有人在地下深处敲钟。
边缘,七横八竖倒着几具尸体。
天穹集团的高级防护服,银白底,胸口“Skyhem”淡金logo,如今被血糊成暗红。
他们的枪断成两截,断口扭曲,像被什么庞然大物当甘蔗嚼过。
最靠近他的一具,头盔面罩炸裂,凝固的表情保持在大脑被煮熟前零点一秒:
瞳孔放大到极限,嘴角却上扬,仿佛终于看见毕生追求的终极答案。
林启蹲下去,用指背擦那人的logo,擦不掉。
“你们找到什么了?”他轻声问。
尸体不回答,只有金字塔顶端忽然亮起一道细线,像有人在里面划了根火柴。
林启抬头,黑色金字塔顶端裂开一道缝,幽绿的光从缝里溢出,像深夜电梯门开了一条缝。
耳后的辐射计量仪忽然安静——
不是低辐射的安静,而是仪器被更高阶力量吓得噤声的安静。
他咽了口唾沫,听见自己喉咙发出老式磁带倒带的“咔嗒”。
怀里的玉简开始发烫,隔着防护服灼痛肋骨。
“再往前一步,”他想,“可能就不是活人讲故事,而是故事讲活人了。”
风从裂缝吹出,带着地下三十年的冷意,掠过面罩,留下一层细小冰晶。
林启伸手,指尖在空气里画了一道竖线——
像给金字塔也开了第三只眼。
然后,他抬脚,跨过那具微笑的尸体,朝裂缝走去。
黑暗像掀开的被子,把他整个人包了进去。
最后一丝天光被缝合,世界只剩心跳、玉简的灼烧,以及裂缝深处传来的、类似老式收音机找不到台时的——
沙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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