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入虚空的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随即便被更混乱的力量所取代。不再是寂静阶梯那近乎绝对的规则稳定,这里是规则的垃圾场,是秩序与混乱交锋后遗留下的、充满致命陷阱的废墟地带。
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在黑暗中无声地旋转、碰撞;色彩斑斓但蕴含剧毒的能量乱流如同奔涌的河水,毫无规律地席卷而过;更有些区域,时间和空间被扭曲成怪异的环状或螺旋,视线望去,能看到自身无数个重叠又矛盾的未来与过去剪影。
陈珩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被这股混乱的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飘荡。定义权能形成的护盾在接触到第一股能量乱流时便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一块隐没在黑暗中的空间碎片悄无声息地划过,在他手臂的护盾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裂痕,冰冷的规则侵蚀感瞬间传来。
“虚空环境规则混乱度98.7%!护盾能量消耗急剧增加!必须尽快找到相对稳定的‘落点’!”守夜人急促的警告在意识中响起,它的银辉在黑暗中竭力闪烁着,扫描着周围致命而混乱的规则地貌。
陈珩强忍着因规则碎片冲击和之前融合钥石碎片带来的精神疲惫,紧紧握住定义之杖。杖首,那融合了第一块碎片的起源刻痕投影,此刻正散发着比之前稳定许多的微光。它不仅指向遥远的下一个目标,更在近距离上,对周围的规则乱流产生了一种微弱的“排斥”和“梳理”效果。
这就是钥石碎片的力量!即便只是一小块,也蕴含着稳定秩序、对抗混乱的权能!
他立刻集中精神,引导定义之杖的力量,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干预周围的环境。
“定义:前方规则乱流——‘分流’!”
“定义:侧方空间碎片——‘偏转’!”
暗金色的权能之力如同精准的舵轮,切入混乱的洪流。前方一股炽热的能量乱流在权能作用下,如同撞上无形的礁石,被迫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狭窄但相对安全的通道。侧面几块巨大的空间碎片,也被一股柔和但坚定的力量推开,避免了直接碰撞。
有效!但消耗巨大!陈珩能感觉到,规则电池的能量和自身的精神力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下跌。在这种环境下,他支撑不了太久。
他必须利用起源刻痕的指引,尽快找到脱离这片虚空乱流的方法。
“守夜人,结合起源刻痕的指向,扫描前方是否存在规则相对稳定的‘岛屿’或‘通道’!”
“扫描中……受到强烈干扰……检测到左前方约十五公里处,存在一个规则异常点,混乱度显着低于周边环境……但其能量签名……混杂,并非纯粹秩序。”
十五公里!在这片无法借力、处处危机的虚空中,这段距离堪称天堑。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陈珩咬紧牙关,定义之杖连连点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纵着一艘破旧的小船,艰难地调整着方向,向着那个异常点一点点靠近。他时而需要强行“定义”出一小段临时的、稳定的规则路径供自己踏足;时而又需要凝聚权能,击碎或偏转迎面而来的、由混乱规则凝结成的无形“暗礁”。
过程凶险万分,有几次,他几乎被卷入狂暴的时间涡流,或者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褶皱吞噬。全靠着守夜人超负荷的预警和定义权能关键时刻的爆发,才险死还生。
就在他感觉精神力即将枯竭,规则护盾也摇摇欲坠之时,那个规则异常点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并非想象中的安全陆地,而是一个……巨大的、残缺的、如同山峦般的金属造物。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创伤和腐蚀痕迹,许多结构已经扭曲、断裂,但整体依旧维持着一个模糊的、类似于某种星舰或者移动要塞的轮廓。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十分奇异,既有深渊回廊特有的腐朽与混乱,又隐隐透出一丝与起源刻痕同源的、极其微弱的秩序气息。
就像是一个……被严重污染、但尚未完全死去的“协议造物”?
“目标确认。规则混乱度71.3%,存在逻辑病毒中度污染迹象,同时检测到微弱的‘协议’相关能量残留。风险未知,但是目前唯一可辨识的落点。”守夜人汇报。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陈珩驱动最后的力量,向着那巨大残骸的边缘,一处看起来像是破损登陆平台的地方“飘”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残骸的庞大与死寂。它就像一头漂浮在宇宙坟场中的巨兽尸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当他终于有惊无险地落在那个布满裂痕和锈蚀的金属平台上时,一股强烈的虚弱感瞬间袭来。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定义之杖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规则护盾终于可以暂时解除,节省下宝贵的能量。
脚踏实地,虽然是破碎的金属地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探查周围环境,异变突生!
他手中的定义之杖,突然不受控制地自主震动起来!杖首的起源刻痕投影光芒大放,不再是温和的指引,而是变得有些……急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
紧接着,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意念碎片,顺着那起源刻痕与碎片之间的联系,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逃……快逃……】
【……不能……靠近……】
【……它们……醒了……】
【……‘织网者’的……陷阱……】
【……碎片……是……饵……】
这意念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与之前寂静阶梯上方碑那纯粹古老的秩序感截然不同!这似乎是……这块钥石碎片本身,在久远过去记录的某个濒临毁灭的瞬间留下的……最后警讯!
陈珩的心脏猛地一缩!
陷阱?饵?
“它们”醒了?是指什么?逻辑病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织网者……果然这一切都在它们的算计之中吗?从篡改考验,到追杀,再到这虚空中看似唯一的“安全”落点……
他猛地抬头,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巨大的、死寂的残骸。守夜人也瞬间将扫描功率提升到最大。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如同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沙沙声,开始从残骸深处的黑暗之中,由远及近,密密麻麻地响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新到来的“访客”,以及他手中那散发着诱人秩序光芒的“饵”,彻底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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