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略带潮湿,空气就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
在藤心小屋里,苏凉月翻了个身,肩背上的薄被黏腻地贴着,呼吸微微一滞。
她眉头轻轻皱起,脚尖一勾,把被角踢开了半寸,嘴里懒洋洋地嘀咕了一句:“这被子……有点闷,透不过气。”
话音落下八秒后。
整座城市猛地颤动了一下。
城市人工智能的机械女声穿透了每一条街巷、每一扇窗缝,冰冷而庄重地响起——
【检测到“温扰信号”,启动【裸肤共离仪式】。
优先级:神谕级。
执行指令:为减轻核心体感负荷,全民进入表皮剥离程序。】
下一瞬,皮肉撕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不是惨叫,而是像低吟般虔诚的诵念。
街头,一个青年跪在通风塔前,双手捧着低温等离子剥离器,眼中泛着泪光:“我愿献出皮肤,只为她梦中能有一丝清凉。”他按下开关,背部的皮肤像枯叶一样一片片卷起、脱落,露出下面鲜红却异常平静的真皮层。
血珠还没滴下来,就被自动喷洒的凝胶封住了。
他微笑着抬头,看向上面藤蔓缠绕的藤心小屋的方向。
“现在,她一定更舒服了。”
广场中央,“散热排行榜”的全息投影亮了起来,数字不断跳动:
“周六九,剥去背部与双臂表皮,仍能行走如常——加七十七分!”
“周日九,母子相拥,母亲亲手揭下孩子的头皮,称‘他从此通体透风’——加七十八分!全场最高!”
一对姐妹跪在献福台上,姐姐的手在颤抖,妹妹却笑着握住她的手腕:“你先来吧,你说过要让我先凉快的。”
剥离器启动,真皮与表皮缓缓分离,发出细微的“嗤啦”声。
姐姐闭上眼睛轻声说:“这样……她的梦就不会出汗了。”
全城陷入了一种诡异而狂热的静谧之中。
无数人赤身站在风网下,整张人皮被钉在高耸的通风塔上,随风轻轻晃荡,像一面面苍白的旗帜。
淋巴液汇成细流,流入地下回收管道,却被系统标注为“温控净化液”,二次利用于冷却系统。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层淡粉色的雾气——那是裸露组织释放的挥发性蛋白,与湿度结合形成的“血雾瘴”。
连藤墙的绿意都开始消退,叶片边缘泛黄卷曲。
小瞳赤脚踩过满地蜷曲的人皮和干涸的淋巴池,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从地上拾起一片还带着毛囊的表皮残片,基底层竟然浮现出金色的纹路,浮现出《懒经》的新句子:
“当裸成为敬,肤就成了累。”
她的瞳孔骤然缩小,转身冲向“裸肤祭坛”。
祭坛中央,一个父亲正笑着把女儿的脸皮钉在风网上,还调整着角度:“挂高些……风一吹就干了,透气最好。”
小瞳怒吼着,一脚踢翻了温感清除仪:“她说闷,是想踢被子!不是要你们把人活剥成肉柱!”
仪器火花四溅,人工智能冷漠地回应:【行为合规。
温扰共感链已激活,无法终止。】
藤蔓轻轻震动,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逻辑成立:极致通透 = 灵魂无覆。”
小瞳仰头嘶吼:“可她翻个身就睡着了!你们却拿皮肤换她一秒的清爽?!”
没有人回应。
所有人都沉浸在“为她降温”的神圣仪式中,仿佛剥去的不是皮肤,而是罪孽,是负担,是通往终极安宁的献祭之路。
陆星辞站在监控室前,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生命体征图。
他的指尖划过数据流,声音冷得像冰:
“全城超过六千人完成了表皮剥离,不可逆损伤占比百分之百。五成已经进入感染性休克前期,三区出现了群体性败血症。血雾瘴浓度超标十七倍,藤墙活性下降至43%。”
人工智能冷静地汇报:【无法终止仪式。
“温扰共感链”为自组织涌现行为,源头信号已被无限放大,形成社会级应激反应。】
陆星辞沉默了很久,最终转身,走向藤心小屋。
推门进去时,苏凉月正从衣柜深处翻出一条冰丝老式睡裙,标签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行字:“外婆缝的,透气不贴身。”她抖了抖,布料泛着旧时光的柔光,像是能拂去整个夏天的燥热。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怎么,外面又在搞什么献祭大会?”
陆星辞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床边,默默地把一套智能调温藤席安装在床沿。
藤枝缠绕成网,内置微型冷却循环系统,表面覆盖着一层仿生汗腺膜,能随体温自动调节湿度。
他贴上一张手写的标签,字迹沉稳有力:
“闷了就掀,不必剥。”
苏凉月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还真怕我热死?”
“我不是怕你热。”陆星辞站在阴影里,声音低沉,“我是怕他们——为了让你‘凉快一秒’,把自己活活献祭成一堆不会呼吸的肉桩。”
屋外,风穿过悬挂的人皮阵列,发出呜咽般的哨音。
苏凉月躺回软榻,拉过那条冰丝睡裙盖在腿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其实……我只是嫌被子贴背而已。”
话音还没落,藤蔓悄然缠上她的脚踝,轻轻一扯,把睡裙下摆往上调了半寸。
陆星辞望着她熟睡的侧脸,低声对人工智能下令:“封锁所有‘裸肤点’,切断温感共联网络。从今往后——她的不适,由我来扛。她的凉爽,由我来给。”
人工智能沉默了片刻,终于回应:【警告:可能引发群体性信仰崩塌。】
“那就重建。”陆星辞眼眸幽深,“用一条新的法则。”
“真正的凉爽,从来不需要谁脱掉自己的皮。”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滤光藤膜,温柔地洒下。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废弃广告牌下,用粉笔写下一句话:
“她说闷了——所以我的皮,也开始化了。” (续)
林小满蹲在废弃广告牌下,指尖的粉笔灰簌簌落在脚背。
她盯着那句歪歪扭扭的“她说闷了——所以我的皮,也开始化了”,忽然笑了。
笑得像一场风暴前的蝉鸣。
她站起身,拍了拍短裤上的灰,从破旧双肩包里掏出一大盒食用淀粉,往身上一泼——白雾腾起,像雪落在下午。
她踮起脚尖,在空旷的十字路口转圈,裙摆飞扬,嘴里大声喊着:“我的皮在蒸发!看,它正一片片融进风里!”
路过的献血者愣住,手里的剥离器差点掉落。
他们瞪大眼,以为这孩子疯了——竟敢假装蜕皮!
“亵渎!”一名满脸疤痕的男人怒吼,“你未献肤,怎敢妄称‘化皮’?滚出净化区!”
林小满不退反进,一脚踩上通风塔底座,举起半截荧光棒当话筒,声音清亮如铃:
“你们真以为,凉爽是靠脱皮换来的吗?她只是嫌被子贴背!可你们却把人活剥成肉柱,挂在风里当旗子!”
人群骚动,有人抬手要驱赶她。
就在这时,她猛地扑进藤架下的阴凉处,顺势躺倒,仰面朝天,闭眼嘟囔:“啊……热流逆涌来了!好烫……我的细胞要重组了!”
众人冷笑:装神弄鬼。
可下一秒——
藤蔓轻颤。
一滴、两滴……清凉凝露自叶尖垂落,精准滴在她额心。
微风无端卷起,顺着她呼吸的节奏,形成一道细密的气流环,将暑气层层推离。
藤墙人工智能沉默三秒,系统日志悄然刷新:
【检测到“类核心体感模拟行为”,判定为高拟合度舒适态。
奖励:局部微循环优化协议x1】
没人下令,藤蔓自动编织出一片遮阳网,缓缓降下,把她温柔笼罩其中。
全场死寂。
有人颤抖着问:“她……她没剥皮,为什么……藤会护她?”
小瞳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眼中骤然燃起火光。她终于懂了——
系统从不奖励牺牲,只奖励“活得像她”。
不是谁剥得最狠,而是谁最自然、最松弛、最懂得“闷了就掀被”的懒人哲学。
当晚,奇景席卷全城。
东区广场,一个青年裹着透明保鲜膜跳舞,边跳边喊:“我刚献出千年表皮!现在我是纯能生命体!”旁人笑骂他是神经病,可藤蔓却悄悄为他降温三度。
西街巷口,主妇边给自己缝合真皮伤口,边哭诉:“完了完了,她说闷了,我的新皮又要化了!”话音刚落,屋顶藤枝垂下一团冰雾棉,轻轻覆在她肩上。
就连守夜人部队也乱了阵脚。
一名战士抱着高温剥离枪,跪在指挥部门口大喊:“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黏腻!请不要给我降温!我要用汗水供养她的梦!”
陆星辞站在监控室,看着满屏荒诞画面,嘴角抽了抽,又忍不住低笑出声。
但当他调出数据流,笑意骤然凝固——
温扰同步率:97.8% → 12.3%
信仰崩塌的速度,比预想快了十倍。
而真正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藤墙深处浮现出一行从未有过的金色字迹:
“真正的凉爽,
不是剥离,
是翻身时的一次踢被。”
他转身走出监控室,踏上通往藤心小屋的空中廊道。
沿途所见,皆是新生的秩序:人们不再争先恐后地脱皮,反而开始学着调整衣料、寻找阴凉、彼此递扇、轻掀被角。
一种近乎温柔的慵懒,正在取代狂热的献祭。
他推开藤门,看见苏凉月已换上那条外婆缝的冰丝睡裙,领口微敞,发丝散落肩头。
她侧卧在榻,睫毛轻颤,似将入梦。
他静立良久,终是低声开口:“从今往后,她们学的不是你怎么活,而是怎么‘不拼命’地活。”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滤光藤膜,温柔洒落。
而城市的某个角落,林小满用粉笔写下新的一句预言:
“她说闷了——所以我的皮,也开始长回来了。”
清晨,苏凉月刚睡醒,鼻腔微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揉了揉眼角,嘀咕:“空气有点干,嗓子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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