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乱流如同亿万把淬毒锉刀,反复刮削着许飞的脊骨。藤魂青茧在空间风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白根须寸寸断裂。怀中的苏晓丹田处,暗红藤种正疯狂啃噬冰晶锁链,北斗烙印的灰烬被污秽红芒裹挟着渗入归墟黑潮——那是陈涛燃尽生命的气息,此刻竟成了藤种壮大的饵料!
许飞喷出的黑血瞬间被乱流卷走。左肩血肉剥离,森森臂骨暴露在幽蓝风暴中。额心烙印滚烫如烙铁,金纹与刀种冰裂死死咬合,在颧骨处犁出血槽。
皮卡…丘!(妈妈骨头碎了!)
皮仔凄厉尖叫,秃尾尖炸开最后三缕金毛!混沌雷光化作细丝扎进许飞臂骨裂缝。貔貅辟邪之力逆流而上,所过之处空间乱流尖啸退散。一线微光在风暴尽头闪现——
骸骨之舟撞碎幽蓝帷幕。绝对的死寂吞没所有声响。
许飞砸进一片星骸坟场。脚下并非砂砾,而是棱角狰狞的破碎星辰,大如丘陵的金属断面上凝固着熔岩瀑布,小若尘埃的晶体碎屑闪烁着濒死冷光。铅灰色天幕压顶,亿万破碎的世界残骸缓缓旋转,投下扭曲的巨影。空气凝滞如胶,每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撕裂的痛。
许飞吐出半块碎裂的牙齿,挣扎着将藤茧拖到陨铁巨岩后。灰白藤魂缩回丹田,刀种黯淡如风中残烛。皮仔蜷在苏晓颈窝,秃尾无意识地蹭着她小腹——那里冰晶封印下,藤种正吞吐归墟寒气,表面凝结出黑色霜花。
先…止血…许飞扯下焦黑的衣襟捆住腰间豁口,暗金血液浸透布料。他踉跄走向李思远,指尖触到对方胸口的蛊巢焦痕时猛地一顿——干瘪的疤痕下,几点星屑微光正渗出皮肤,在黑色岩面烙出半个飞鸟啄击般的残缺刻痕。
暗金血滴在墨色星骸上滋滋作响。许飞突然抬头。
百米外,半枚巴掌大的青铜残片半埋黑砂。锯齿状边缘闪着冷光,形如野兽獠牙。
皮仔炮弹般窜出!焦黑爪子疯狂刨挖,碎砂如瀑飞溅。
皮…卡…(齿印…像妈妈…)
冰冷触感贴上掌心的刹那,许飞脊骨窜过电击般的寒颤!
额心烙印轰然灼亮!光芒深处,一枚完全相同的锯齿缺痕在金光中浮现——血月荒山幻境里,父亲许云山垂死前最后抚摸的护心镜内侧,正是这枚齿痕!
喉间滚过砂石般的哽咽。许飞攥紧铜片,锯齿割裂掌肉。暗金血渗入凹痕,兽齿尖端竟亮起针尖大的幽蓝光点!
嗡…
铜片轻颤,光点化作游丝射向海岸深处。
青光尽头,是半座倾颓的青铜巨像。神像腰部以上尽毁,残存的腰甲缠绕枯死的暗红藤蔓。基座没入星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盐晶——那是归墟寒气冻结的时空尘埃。
许飞瞳孔骤缩。基座右下角,赫然刻着与李思远胸口星屑烙痕互补的半只飞鸟残喙!
许家…他喘息着抚过鸟喙刻痕。指尖触到冰晶的刹那,基座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艰涩闷响。
轰隆!
基座侧面滑开尺许见方的暗格。没有法器,没有秘籍,只有一捧混着青铜碎屑的黑色尘埃,以及尘埃中半卷焦脆的兽皮。
皮仔的尖叫与兽皮展开声同时炸响!
嘶嘎——!藤茧轰然炸裂!苏晓丹田封印崩开蛛网状裂痕!赤红流光疯扑向暗格——
滚开!许飞横身撞向赤流。星屑刀芒、洪荒金纹、藤魂灰气在胸前交淬成盾。
砰!
赤流撞上光盾的刹那,暗格中那捧黑尘腾空而起!细如微尘的青铜屑瞬间化作亿万蝗虫,裹住赤红藤种疯狂啃噬!嗤嗤碎响中,藤种发出痛苦尖啸,被迫缩回苏晓丹田裂缝。
尘埃落定。
半卷兽皮飘落许飞掌心。焦脆的边缘蜷曲着,中心绘着一幅令人窒息的星图——
墨蓝基底上,九枚倒悬的颅骨构成环状祭坛。祭坛中心并非星辰,而是一只被青铜锁链贯穿羽翼的巨鸟!鸟喙残缺处,正与基座刻痕完美契合!
更让许飞血冷的是祭坛外围:三枚猩红复眼呈三角排列,瞳孔深处各有一点冰晶烙印——正是寒髓龙龟的诅咒气息!
守墓者…龙龟…藤种…他盯着祭坛底部一行模糊小字,每个音节都淬着冰碴,…天…机…引…
最后三字被火焰舔去,只剩焦痕。
皮仔突然炸毛指向天幕。
铅灰色苍穹裂开一道冰蓝缝隙!极寒罡风裹挟着星骸碎片倾泻而下——寒髓龙龟的诅咒竟撕开归墟追来!
许飞嘶吼着卷起兽皮。星屑刀种残力轰入脚下岩层,蛛网裂痕瞬间蔓延!
轰隆隆!
骸骨海岸崩塌!众人随着星骸洪流坠入深渊。极寒冰刃擦着头皮掠过,削断许飞半缕头发。
最后一瞥中,青铜基座被冰蓝覆盖。那只飞鸟刻痕在寒潮中亮起微光,残喙指向归墟天幕某片旋转的星骸旋涡——
旋涡核心,隐约有三枚猩红的光点一闪而逝。
星骸碎片如刀山铺展,许飞的脊背砸在锯齿状金属断面上。暗金血液从肋间豁口汩汩涌出,在铅灰色岩面蚀出青烟。怀中的藤茧裂开蛛网细纹,苏晓丹田处的冰晶锁链正被归墟寒气浸染成墨色。
皮…丘…(妈妈醒醒…)
皮仔秃尾缠住许飞腕骨,残存的混沌雷光渗入伤口。焦黑绒毛扫过李思远胸腔时,蛊巢焦痕突然浮凸——星屑微光在岩面游走,烙下半枚飞鸟啄击的残缺刻痕。
喀啦!
许飞踩碎星骸踉跄起身,靴底掀开的黑砂下寒光乍现。半枚青铜残片斜插岩缝,锯齿边缘形同兽类獠牙。皮仔炮弹般扑去,爪子刨出三寸深坑。
齿痕贴上掌心的刹那,额心烙印如熔炉炸开!
幻象贯脑:血月荒山父亲垂死之际,染血指腹反复摩挲护心镜内侧——镜缘锯齿缺痕与掌心铜片完美重合!
暗金血珠滚入凹槽,兽齿尖端绽出针尖大的幽蓝星火。光丝扭曲射向海岸线尽头,那里有半座倾颓的青铜巨像。
巨像基座覆满盐霜。许飞指尖触到飞鸟刻痕的刹那,岩层深处传来机括咬合的闷响。暗格滑开,陈腐药香混着铜锈喷涌而出。
半卷焦脆兽皮下,压着三粒琉璃珠。珠内封存着干枯的灰绿色藤叶——叶脉间金丝盘绕成字徽记!
娘的…本命灵种?许飞喉头哽咽。药王谷秘传之术,唯有谷主亲嗣能凝本命灵叶护魂。
皮仔突然厉啸!藤茧应声炸裂!赤红流光直扑琉璃珠——
黑尘暴起!亿万青铜微屑化作虫云裹住藤种,啃噬声如冰雹砸铁。苏晓丹田封印迸裂,北斗灰烬被扯出经脉,在虫云中凝成半颗燃烧的星辰虚影!
趁藤种尖啸退缩,许飞抖开兽皮。墨蓝星图上,九具倒悬颅骨祭坛锁住青铜巨鸟。祭坛外围三枚猩红复眼冰棱刺目,底部天机引三字被火焰舔去半截。
吼——!
龙龟咆哮卷着冰瀑撕开天幕。寒潮未至,星骸地面已覆上白霜。
抓紧!
许飞刀种残力轰入岩层。地裂如黑蟒张口,众人随星骸洪流跌入深渊。极寒罡风削断他半幅头皮,血冰碴子溅上皮仔焦尾。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藤魂根须在绝壁疾射,勾住凸岩又瞬间冻裂。李思远胸口的飞鸟烙痕突然灼亮,星屑喷涌成光索缠住众人腰身——
嗤啦!
光索崩断前,灰白藤蔓绞住岩缝垂落的巨藤!藤身布满冰晶鳞甲,正是黑风涧吞噬龙龟的噬星藤变种!
攀上去!许飞嘶吼着劈开裂冰。藤蔓深处渗出腥甜汁液,北斗灰烬顺着汁液渗入藤芯,整株巨藤突然痉挛般收缩,将众人甩进侧壁岩洞!
洞窟冰柱林立。中心冰台封着一尊药鼎,鼎身二字被寒霜覆盖。许飞抚过鼎耳缺痕——与母亲幻境中炼药的丹炉完全相同!
星轨盘碎片自皮仔爪间滑落,撞响冰鼎。微波荡开霜层,鼎腹浮出七枚灼孔,排列成勺状——正是北斗第七星轨迹!
陈涛燃魂烙印在鼎内亮起,虚弱波动渗入许飞识海:
…祭坛非终点…鸟喙指归墟…天机引乃…
余音被冰裂声斩断。
出口在上面!苏晓突然指向洞顶。冰层裂隙透出绯红光晕——正是现世朝霞!
藤种在丹田疯狂冲撞。许飞割开掌心按上冰鼎,暗金血顺着北斗灼痕流淌。鼎中药香轰然爆发,灰藤虚影顶穿冰盖!
众人抓住藤蔓向上攀升。下方冰窟崩塌,龙龟巨爪撕开深渊!
霞光刺目。许飞最后回望,见绯红云海中隐现三枚红点,如滴血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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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经堂废墟烟尘未散。许飞瘫在断梁间,掌心紧攥青铜残片与琉璃珠。皮仔秃尾勾着半幅星图兽皮,上面天机引的焦痕渗出药香。
药王谷本命灵叶,丹鼎阁长老捡起琉璃珠的手在抖,唯有身死道消前…方能剥离。
星轨盘碎片突然飞起,灼孔射出光流。光束扫过兽皮星图时,北斗灼痕与青铜鸟喙刻痕重叠,在墙面投下扭曲光影——
半座青铜门虚影浮现。门扉布满兽首锁孔,中央锁芯正是铜片齿痕的放大版!
此物…守阁长老的乾坤镜碎片映出门影,声音发颤,像极了…玄天机枢阁的…
话未说完,兽皮星图突然自燃!烈焰中浮出三枚冰晶复眼,龙龟混合藤种的咆哮震碎瓦砾:
许家…余孽…当诛!
骸骨滩的寂静比归墟乱流更令人窒息。许飞背靠一块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陨铁残骸,暗金血液从腰间草草捆扎的布条渗出,在墨色星骸上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洼。皮仔蜷在他颈窝,秃尾无意识地扫过苏晓冰冷的手腕——她丹田处冰晶封印已爬满蛛网裂痕,暗红藤种在裂缝下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扯动北斗烙印的灰烬,将陈涛燃魂的气息撕扯得更淡。
“骨头…接不上了…”李思远声音嘶哑,指尖凝聚的星屑微光正渗入许飞碎裂的左肩胛。星辉触及断裂骨茬的刹那,如同冷水泼进热油,滋啦爆响中腾起带着焦臭的青烟。许飞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一声未吭。额心洪荒烙印明灭不定,金纹与刀种冰裂在剧痛中撕扯着他的颧骨。
“用这个。”苏晓突然撕开衣襟内衬,抽出一根三寸长的灰白枯藤。藤身布满螺旋纹路,正是仆算系小院那株寂灭槐的残枝!她将枯藤按进许飞肩胛骨缝,藤尖接触星屑之力的瞬间,灰败表面骤然亮起亿万针尖大的符篆!
嗤——!
枯藤如活物般钻入骨缝,灰白符光暴涨!碎裂的肩胛骨被强行箍拢,符篆烙铁般灼烧着断面。许飞闷哼一声,冷汗浸透残破的后背。那藤竟在吞噬星屑与洪荒烙印逸散的力量,根须状光纹顺着血脉蔓延,所过之处剧痛骤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麻木的禁锢感。
“寂灭槐的‘葬骨符’…”李思远倒吸凉气,“以生机为代价强锁断骨…苏师妹你!”
“总比废了强。”苏晓脸色灰败,指尖残余的灰光没入枯藤。她看向海岸线尽头那道幽蓝光丝,“那铜片指引的方向…有东西在呼唤它。”
皮仔突然从许飞颈间窜出,焦毛炸立如刺猬:“皮卡皮!皮卡丘!”(冷!大乌龟要来了!)
铅灰色天幕陡然扭曲!一道冰蓝裂缝横贯天际,寒髓龙龟的虚影在裂缝深处凝聚,裹挟着星骸碎片的极寒罡风如天河倒灌!
“走!”许飞借符藤之力暴起,独臂揽住苏晓,藤魂青丝卷住李思远。四人踏着崩裂的星骸冲向光丝尽头。皮仔化作金电在前开路,秃尾扫过之处,混沌雷光暂时逼退蚀骨的寒气。
光丝尽头,半座青铜巨像倾斜插在黑砂中。神像腰部以上尽毁,断裂处垂落枯死的暗红藤蔓,蔓身凝结着黑色冰晶。基座没入星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盐霜。
许飞的目光死死钉在基座右下角——与李思远胸口烙痕互补的飞鸟残喙刻痕,正被冰霜半掩!
“是它…”他指尖触上鸟喙。冰晶刺骨,但就在接触刹那,基座深处传来沉重的机括咬合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叹息。
轰…隆隆…
基座侧面滑开一道尺许见方的暗格。陈腐的铜锈味混合着奇异的药香喷涌而出,瞬间冲淡了归墟的死亡气息。
暗格中无宝光,只有三粒蒙尘的琉璃珠,以及半卷边缘焦脆蜷曲的兽皮。琉璃珠内,封着三片枯萎的灰绿色藤叶——叶脉间细若游丝的金线盘绕,勾勒出一个古朴的“林”字!
“本命…灵叶?”许飞指尖发颤。血月荒山幻境中,母亲林婉清耳坠上摇曳的,正是此物!药王谷秘传,唯有血脉至亲濒死时方能剥离的魂印!
皮仔突然凄厉尖啸!苏晓丹田封印轰然炸裂!赤红藤种化作流光直扑琉璃珠——
嗡!
暗格底部积攒的黑色尘埃腾空而起!亿万微尘大小的青铜碎屑瞬间活化,化作翻滚的虫云裹住藤种!嗤嗤嗤的啃噬声如同千万把锉刀刮过铁皮,藤种发出痛苦的灵魂尖啸,赤芒狂闪中被迫缩回苏晓丹田。北斗烙印的灰烬被虫云扯出,在空中凝成半颗明灭不定的星辰虚影!
尘埃落定。许飞抓起兽皮抖开。墨蓝为底的星图上,九具倒悬的惨白颅骨构成环形祭坛,祭坛中心锁着一只羽翼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巨鸟。巨鸟喙部残缺处,赫然与基座刻痕吻合!
祭坛外围,三枚猩红复眼呈三角排列,瞳孔深处各有一点冰晶烙印——正是寒髓龙龟的极寒诅咒!
许飞的目光钉在祭坛底部一行模糊小字。焦痕舔去了大半,只残余火燎的笔画:
最后那字,分明是“引”的残迹!
“天机…引?”李思远的声音发涩。
“吼——!”
龙龟咆哮震碎盐霜!冰蓝裂缝已扩张至百丈,巨爪虚影撕开天幕抓下!
“下面!”苏晓突然指向巨像基座。藤种冲击造成的裂缝深处,竟透出微弱绿光——是噬星藤的共生植株!
许飞星刃残力轰入裂缝!地裂如黑龙张口,众人随崩塌的星骸坠向深渊。极寒罡风擦过脊背,许飞后颈皮肉瞬间冻裂剥落,露出森森颈骨!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藤魂根须在冰壁上疾射,勾住凸岩又瞬间冻裂。李思远胸口的飞鸟烙痕突然灼亮,星屑喷涌成光索缠住众人——
嗤啦!
光索崩断前,灰白藤蔓绞住岩缝垂落的巨藤!藤身遍布冰晶鳞甲,正是黑风涧吞噬龙龟的噬星藤变种!藤芯处,北斗灰烬凝结的脉络正发出微弱共鸣!
“攀上去!”许飞嘶吼着挥刀劈开裂冰。刀刃斩开藤蔓表皮,腥甜汁液喷溅。北斗灰烬顺汁液渗入藤芯,整株巨藤骤然痉挛收缩,将四人狠狠甩进侧壁一处隐秘冰洞!
洞窟寒雾弥漫,冰棱如犬牙交错。中心冰台上,一尊半人高的青铜药鼎被玄冰封存。鼎身“药王”二字被霜花覆盖,鼎耳处一道新月状缺痕刺入许飞眼底——血月幻境中,母亲用缺耳药鼎熬煮安胎药的画面轰然重现!
“铛…”
星轨盘碎片自皮仔爪间滑落,撞上冰鼎。声波荡开霜层,鼎腹浮现七枚灼孔,排列成勺状北斗!
陈涛燃魂的烙印在鼎内亮起,虚弱波动渗入许飞识海:
“…祭坛…非终点…鸟喙指归墟…天机引乃…钥匙…”
余音被冰层炸裂声斩断!
“出口在上面!”苏晓厉喝。洞顶冰隙裂开,绯红光晕瀑布般倾泻而下——竟是现世朝霞!
藤种在苏晓丹田狂暴冲撞。许飞割开右掌按上冰鼎,暗金血顺着北斗灼痕灌入鼎耳缺痕。
轰——!
尘封的药香轰然爆发!鼎壁符文明灭,一道粗如儿臂的灰藤虚影顶穿冰盖,直贯霞光深处!
“抓紧!”许飞以符藤锁死的左臂为轴,灰白藤魂缠绕众人腰身。四人沿灰藤向上疾攀,下方冰窟在龙龟巨爪下崩塌成深渊。
霞光刺目。许飞最后回望,见绯红云海深处隐现三点暗红,如凝固的血瞳。
讲经堂的断壁残垣沐浴在晨光中。许飞瘫倒在半截焦黑的梁木旁,掌心紧攥青铜残片与琉璃珠。皮仔秃尾钩着半幅星图兽皮,焦糊边缘渗出缕缕药香。
“药王谷本命灵叶!”丹鼎阁吴长老指尖发颤地捏起琉璃珠,“唯有谷主血脉身死道消前…以魂火剥离…”
嗡!
星轨盘碎片突然悬浮而起,七枚灼孔射出流光。光束扫过兽皮星图,北斗灼痕与青铜鸟喙刻痕重叠,在残墙上投下扭曲光影——
光影交织,竟凝成半座缠绕藤蔓的青铜巨门虚影!门扉布满狰狞兽首锁孔,中央锁芯凹陷的锯齿状空缺,正与许飞手中铜片齿痕完美契合!
“这形制…”守阁长老的乾坤镜碎片映出门影,声音陡然绷紧,“像极了…玄天机枢阁的‘万兽封魔门’…”
话音未落,兽皮星图无火自燃!烈焰中浮出三枚冰晶复眼,龙龟混合藤种的咆哮震塌半面断墙:
“许家…余孽…当诛!”
冰晶复眼炸裂的瞬间,守阁长老乾坤镜碎片“咔”一声裂成两半。许飞猛然咳出一口混着冰碴的黑血,肩上符藤灰光大盛,将翻腾的气血压回脏腑。皮仔尖叫着扑进他怀里,秃尾缠住星轨盘碎片,混沌雷光应激般裹住众人。
“先离开这里!”李思远搀起许飞,星屑之力灌入他膝弯,“讲经堂塌了半边,执事堂的人马上就到!”
苏晓一把扯下烧剩的兽皮残角塞进怀中,灰白藤丝卷住摇摇欲坠的梁柱:“走后山!”
四人身影没入讲经堂后茂密的荆棘林。许飞左肩符藤与藤魂共鸣,所过之处荆棘自动分开一条小径。皮仔蹲在他头顶,焦尾笔直竖起如雷达,雷光在绒毛间噼啪流转。
“那扇门…”许飞哑声开口,齿间还带着血腥气,“玄天机枢阁是什么地方?”
守阁长老摩挲着断裂的乾坤镜,脸色灰败:“枢阁…是天机阁存放‘天机盘’核心的禁地。万兽封魔门传说由九千异兽颅骨熔铸,锁孔需九把‘兽匙’方能开启…但这只是外门!真正的天机盘禁库,据说在门后折叠的虚空中…”他猛地顿住,惊疑地看向许飞手中铜片,“你这残片上的齿痕,分明就是兽匙的‘牙印’!”
“天机阁…”苏晓按住悸动的小腹,冰晶封印下藤种正疯狂撞击北斗烙印,“灭门药王谷,追杀许伯父伯母…就为了一张阵图?”
“恐怕不止。”李思远指向许飞掌心琉璃珠,“林伯母的本命灵叶在此,说明她陨落前强行剥离了魂印。此物除了寄托哀思,更是药王谷最高等级的‘血脉密匣’——她必是将最关键的东西封进了灵叶血脉印记!”
许飞骤然攥紧琉璃珠。冰冷珠体贴着掌心血痕,一丝微弱的共鸣沿着符藤攀上肩胛——那是来自母亲血脉的呼唤!
众人潜至后山寒潭。瀑布轰鸣掩盖了人声。许飞将琉璃珠按进潭边湿泥,暗金血液顺着珠体“林”字金纹缓缓注入。
嗡…
珠内枯萎的灵叶突然舒展!灰绿叶脉亮起金光,投射出一幅旋转的微缩星图——正是兽皮上九颅祭坛锁青铜鸟的图案!但祭坛底部,“天机引”三字下方,竟多出一行由金丝盘绕的小字:
血脉为引,星喙指路。归墟寒潭底,藏锋叩天门。
“归墟寒潭?”苏晓愕然看向瀑布深潭,“难道这里…”
话音未落,潭水突然沸腾!无数气泡涌出,水温骤降至冰点。潭底淤泥翻涌,一截布满冰霜的青铜柱缓缓升起——柱顶赫然是飞鸟喙部的残缺雕刻!
“是坐标!”李思远星眸骤亮,“这寒潭直通归墟!伯母将另一截鸟喙坐标藏在了现世!”
许飞拔刀插入潭边岩缝。“都退后!”星屑刀芒顺刀身灌入地脉。地面剧震,瀑布倒卷,寒潭中央裂开深不见底的黑洞!凛冽的归墟寒气喷涌而出!
“从归墟逃出来,又要回去?”苏晓丹田藤种因寒气刺激而狂喜搏动。
许飞将琉璃珠按进鸟喙刻痕。金光大盛中,他转头看向幽深地穴,额心烙印灼灼如星:
“去拿回我娘留下的钥匙。”
星骸碎片在许飞脊背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暗金血液从腰间简陋包扎处渗出,在墨色岩面上蚀出嘶嘶作响的浅坑。皮仔蜷缩在他颈窝,焦黑的秃尾无意识地扫过苏晓冰凉的手腕——她丹田处冰晶封印已爬满蛛网裂痕,暗红藤种在裂隙下搏动,每一次收缩都撕扯着北斗烙印的灰烬,将陈涛燃魂的气息扯得更稀薄。
“左肩…骨头茬子卡进筋络了…”李思远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指尖凝聚的星屑微光小心翼翼探向许飞血肉模糊的左肩胛。星辉触及断裂骨茬的刹那,“滋啦”一声爆响,青烟裹挟着皮肉焦糊味腾起。许飞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突,牙关紧咬咯咯作响,豆大的冷汗混着血污砸在星骸上,却硬是没哼一声。额心那道洪荒烙印明灭不定,金纹与刀种冰裂在剧痛中撕扯着他的颧骨皮肉,如同活物在争夺领地。
“按住他!”苏晓声音嘶哑,猛地撕开自己衣襟内衬,抽出一截三寸长的灰白枯藤。藤身布满螺旋状天然纹路,正是仆算系小院那株寂灭槐的残枝!她毫不犹豫地将枯藤尖端狠狠楔入许飞肩胛骨狰狞的裂缝里。
嗤——!
枯藤如同嗅到血腥的活物,瞬间钻入骨缝深处。灰白色的符箓纹路骤然在藤身表面亮起,亿万针尖大小的符文如同活过来的蚂蚁,疯狂啃噬着破碎的骨茬边缘,同时喷吐出粘稠的灰白光浆强行粘合。许飞身体剧震,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那灰白光浆顺着血脉经络蔓延,所过之处锐痛被一种冰冷沉重的禁锢感取代,仿佛整条手臂被浇筑在玄冰里。
“寂灭槐的‘葬骨符’…”李思远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白了几分,“以生机为锁,强葬断骨…苏师妹,你是在用自己的命填他的伤!”
“总好过看他变成废人。”苏晓脸色灰败如金纸,指尖残余的微弱灰光尽数没入枯藤。她喘息着,目光投向骸骨海岸尽头那道幽蓝的光丝,那是之前铜片感应出的方向,“那东西…在叫它…叫得越来越急…”
“皮卡!皮卡皮——丘!”(冷!冻死皮仔了!大乌龟来了!) 皮仔突然从许飞颈间炸毛窜出,焦黑的小身体绷成弓形,仅剩的几缕秃毛根根竖立指向天空。
铅灰色的归墟天幕如同劣质的幕布般剧烈扭曲!一道横贯视野的冰蓝裂缝凭空撕裂,寒髓龙龟那庞大如山的虚影在裂缝深处翻滚凝聚,仅仅是目光的凝视,便让下方骸骨滩的温度骤降至呵气成冰。裹挟着无数星骸碎片的极寒罡风,如同倒悬的冰河瀑布,轰然砸落!
“走!”许飞借符藤强行锁住的左臂猛然发力,独臂死死揽住几乎脱力的苏晓腰间,灰白藤魂的青丝如同有生命的绳索,瞬间卷住李婉清和李思远的腰身。四人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踏着脚下不断崩裂、翻滚的星骸碎块,朝着那幽蓝光丝的尽头亡命狂奔。皮仔化作一道黯淡的金色闪电冲在最前,秃尾拼命甩动,残存的混沌雷光在刺骨寒潮中撕开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狭窄通路,暂时逼退那蚀骨钻心的酷寒。
幽蓝光丝的尽头,半座巨大得令人窒息的青铜神像,如同被天神巨锤砸断的脊梁,倾斜着插入无尽的黑砂星骸之中。神像腰部以上消失无踪,断裂处垂下无数早已枯死的暗红藤蔓,蔓身凝结着厚厚的黑色冰晶,如同怪异的泪痕。巨大的基座深深没入星骸之下,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盐霜——那是归墟寒气亿万年来冻结的时空尘埃。
许飞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基座右下角一处被盐霜半掩的刻痕上——那是一只飞鸟的残喙!其弧度、每一道细微的纹路,都与他之前瞥见的、李思远胸口蛊巢疤痕下渗出的星屑烙痕严丝合缝,完美互补!
“找到了…”他喘息着,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触碰上那冰冷的鸟喙刻痕。冰霜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但就在接触的刹那——
咔哒…咔哒…轰…隆隆隆…
基座深处,传来沉重、艰涩、仿佛沉睡万古的机括咬合与齿轮转动的闷响,如同深渊巨兽在吐纳。
沉闷的摩擦声持续了数息,基座侧面,一道尺许见方的暗格悄无声息地滑开。一股混合着浓烈铜锈与奇异药香的陈腐气息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周遭令人作呕的归墟死气。
暗格中没有想象中炫目的宝光神物,只有三粒蒙着厚厚尘埃、毫不起眼的琉璃珠,以及半卷边缘焦黑蜷曲、仿佛随时会化作飞灰的陈旧兽皮。当许飞的目光落在那三粒琉璃珠上时,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珠内,赫然封存着三片枯萎蜷缩的灰绿色藤叶——叶脉间,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金线盘绕流动,清晰地勾勒出一个古朴庄严的“林”字徽记!
“本命…灵叶!”许飞的声音干涩发颤,指尖冰凉。血月荒山幻境中,母亲林婉清耳垂上那枚随着她温柔动作轻轻摇曳的叶形耳坠,与此物别无二致!药王谷不传之秘,唯有谷主血脉至亲在濒死绝境之际,燃烧神魂方能剥离的魂印!
“叽——!!!” 皮仔凄厉至极的尖叫如同钢针刺破耳膜!
几乎同时,苏晓丹田处那已遍布裂痕的冰晶封印轰然炸碎!一道凝练如血的赤红光芒,裹挟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贪婪与暴戾气息,如同脱困的凶兽,瞬间从她小腹激射而出,直扑暗格中那三粒琉璃珠!
嗡——!
异变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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