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械坟场的“净化”嗡鸣如同追命的丧钟,在众人身后由远及近,步步紧逼。那无形的、带着分解意味的能量场边缘,红色指示灯如同瘟疫般蔓延,所过之处,堆积的电子残骸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氧化、剥落,最终化为更基础的尘埃。
“快!再快一点!”白鸦低吼着,与巴顿一左一右,几乎是将林枫架起来在跑。林枫的右臂依旧僵硬,漆黑纹路与翠绿根须的拉锯战让他半边身体都处于一种麻木与剧痛交替的状态,额头冷汗涔涔,只能凭借左臂和双腿的本能配合着移动。
厉霆渊独臂挥舞,用身体撞开一些挡路的轻型垃圾,为队伍开路,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断臂处传来钻心的痛,但他只是闷哼着,眼神凶狠如困兽。沈厌和那名“海歌者”战士紧随其后,不断回头张望,那蔓延的红色光点如同死神的瞳孔,牢牢锁定着他们。
迷宫般的电子垃圾堆仿佛没有尽头,腐朽金属的尖锐边缘划破了他们的衣物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疲惫、伤痛、以及对那未知“净化”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消耗着他们最后的体力与意志。
就在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因手臂的持续折磨和体力透支而开始模糊时,他脑海中那幅星图残片上,代表“静默尖塔”的光点,猛地亮了一下!并非光芒增强,而是传递来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牵引感!
“左前方!那片……金属山后面!”林枫用尽力气喊道,左手指向一堆由无数报废悬浮车和大型服务器机柜堆积而成的、如同小型山脉般的垃圾堆。
没有犹豫,队伍立刻转向。厉霆渊发狠似的用身体撞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属山底部一处相对松动的区域,“轰隆”一声,竟真的被他撞开了一个狭窄的缝隙!
“钻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缝隙内部是一条被各种扭曲金属构件撑起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充满了机油和某种化学冷却剂的刺鼻气味。他们手脚并用地向下爬行,身后的缝隙很快被追来的“净化”能量场边缘扫过,外层的金属以惊人的速度锈蚀、崩塌,将入口彻底封死!
但诡异的是,那“净化”能量场似乎到达这条通道入口附近便停止了蔓延,红色的光芒在封死的入口外闪烁了几下,最终缓缓黯淡下去,嗡鸣声也逐渐远离。
他们暂时安全了。
通道向下延伸了数十米,终于抵达底部。眼前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由某种高强度合金构筑的圆形空间,墙壁上布满了早已熄灭的指示灯光和复杂的接口。这里像是一个旧时代的应急避难所或小型中转站。空气虽然依旧浑浊,但那种致命的“净化”感已经消失。
“暂时……安全了……”巴顿松开林枫,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厉霆渊也瘫倒在地,独臂不住地颤抖。沈厌立刻检查林枫的状况,他右臂的僵持依旧,脸色苍白得吓人。
“必须……尽快处理……这手臂……”林枫声音虚弱,他能感觉到,源生之种的力量在持续对抗中正在缓慢消耗,而那污染能量,似乎正在适应这种对抗,变得更加狡猾,甚至开始尝试绕过生命根须的封锁,向他身体其他部位渗透。
白鸦在圆形空间内快速搜索,发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柜,用力撬开后,里面竟然是一些早已过时、但密封完好的基础医疗用品和能量棒。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众人立刻进行简单的补给和处理伤口。轮到林枫时,问题变得棘手。任何外用药物接触到那漆黑纹路,都会瞬间被侵蚀失效。沈厌尝试用最温和的秩序之力进行外部隔离,效果也微乎其微。
“这东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沈厌看着那蠕动变化的纹路,感到一阵无力。
就在这时,林枫的目光被圆形空间另一侧,一扇紧闭的、没有任何明显把手或控制面板的金属大门吸引了。大门表面光滑如镜,只在中心位置,有一个不起眼的、仿佛由光线构成的复杂几何图案在缓缓旋转。
“那扇门……”林枫忍着右臂的不适走近,“星图的牵引感……源头就在门后!”
白鸦上前检查,发现这扇门没有任何物理开启的机关,似乎需要特定的认证。
“可能需要密码、权限或者某种能量密钥。”白鸦皱眉,“我们什么都没有。”
林枫凝视着门上那个旋转的几何图案,忽然,他右臂的污染纹路不受控制地剧烈蠕动起来!一股冰冷的冲动顺着他的手臂涌向大脑,驱使着他,将那只被漆黑覆盖的右手,猛地按向了门上的几何图案!
“林枫!”众人大惊!
就在他手掌接触图案的瞬间——
“嗡!”
整个圆形空间轻微一震!门上那原本柔和旋转的几何图案骤然亮起刺目的猩红色!同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请求……生物特征扫描……】
【识别:高优先级污染标记……序列等级:深渊级……】
【关联权限检索……匹配:‘万寂之渊’研究项目……临时访问权限(受限)……授予。】
【警告:检测到未知生命能量干扰及非项目成员生命体征……启动内部防卫协议……】
伴随着电子音,那扇光滑的金属大门,在一阵沉重的气压声中,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灯火通明、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金属通道!
门,竟然开了!但却是以他们最不希望的方式——凭借林枫手臂上那深渊污染的“身份认证”!
更糟糕的是,电子音的警告并非虚言。通道内部,两侧墙壁上,数个原本黯淡的武器端口瞬间亮起红光,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同时,通道深处传来了机械运转的沉重脚步声!
“被阴了!”厉霆渊怒吼,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金属管。
“进去!没有退路了!”白鸦当机立断,率先冲入通道,能量手枪瞬间出现在手中,对着最近的一个武器端口精准点射!火花四溅!
众人紧随其后,冲入了这条被激活的死亡通道。林枫被夹在中间,右臂因刚才的“认证”而传来一阵阵诡异的灼热感,那污染纹路似乎更加活跃了,仿佛回到了某种“主场”,甚至开始向他脑海中那些禁忌蓝图碎片传递着某种……兴奋与归属的扭曲情绪!
他强行压制着这种不适,目光快速扫过通道内部。这里的风格与外面的废械坟场截然不同,干净、冰冷、充满秩序感,墙壁上闪烁着各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数据流和结构图。这里……很可能就是通往“静默尖塔”核心区域的通道!一个被“议会”或其前身遗弃,但依旧被深渊污染力量标记为“己方”的隐秘设施!
“这边!”林枫凭借星图的微弱指引和脑海中蓝图碎片对类似环境的模糊“熟悉感”,指向一条岔路。
他们且战且退,利用通道的拐角和各种突出的结构作为掩体,躲避着自动防卫武器的射击和越来越近的机械守卫。林枫那只被污染的右臂,此刻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雷达”,能提前微弱地感知到前方防卫设施的激活状态和能量流动,让他们得以险之又险地避开几次致命的合围。
终于,在击毁了数个自动炮塔和两台笨重的维修机器人后,他们冲出了这条防卫通道,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的垂直空间底部。
抬头望去,空间中央,一根直径超过五十米、通体由某种暗蓝色晶石与银色金属交织构筑的巨塔,巍然耸立,向上延伸,没入上方无法看清的黑暗之中。巨塔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又似符文的刻痕,此刻大部分黯淡无光,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蓝色光芒,如同垂死星辰般,在塔身上缓慢脉动。
一股浩瀚、古老、却又带着深深疲惫与沉寂的气息,从巨塔上散发出来。
这里,就是“静默尖塔”!
与外面充满敌意的自动化防卫不同,塔基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活动的守卫或武器。
然而,林枫右臂的污染纹路,在靠近这座巨塔时,却前所未有地沸腾起来!漆黑的光芒甚至压过了翠绿根须的生命辉光,一股强烈的、想要靠近、想要触摸、想要与之连接的欲望,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同时,他脑海中那些来自数据深渊的禁忌蓝图碎片,尤其是关于“万寂之渊稳定锚点”的部分,与眼前这座巨塔的结构,产生了惊人的共鸣!无数残缺的公式、能量回路、空间坐标在他意识中疯狂闪烁、试图拼凑!
“这塔……不对劲……”林枫喘息着,用左手死死按住躁动的右臂,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沉寂的巨塔,声音带着一丝惊悸,
“它……好像不是‘静默’的……”
“它更像是一个……被强行中断了运行的……深渊传送锚点!”
“而我们……我手臂上的这东西……恐怕就是重新启动它的……活体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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