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别让她跑了！” 追兵的吼声带着瓮声瓮气的回音，充满了志在必得的狠戾。
出路呢？林溪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前方不远处的管道出口——那里本该是通往相对安全区域的门户。然而，借着后方扫来的微弱光线，她清晰地看到，出口的边缘闪烁着不自然的、过于整齐的金属光泽。
焊死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像一只被堵死在铁罐里的老鼠。
不，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有未完成的事，还有必须查清的真相——关于“灯塔”，关于那倾覆背后的阴影，关于“深潜者”计划所埋葬的无数冤魂。
思绪辗转间，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她想起了在之前潜入那个废弃的“深潜者”实验场副楼时，通过那诡异的“共感”能力所触摸到的、沉淀在混凝土和钢铁中的无尽痛苦与怨念。那些被强制改造、扭曲成非人形态的半成品……他们的意识碎片并未完全消散，依旧在废墟中哀嚎。
这里，这条通风管道，是否也连接着，或者曾经贯穿那片区域？锈蚀的管壁，是否也承载了那些绝望的记忆？
脚步声已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溪猛地吸了一口带着铁腥味的浊气，眼神骤然变得决绝。
不是控制，不是引导，而是……共鸣！是敞开自己，成为那些被禁锢怨念的扩音器！
“听着……我知道你们的痛苦……” 她在心中无声地嘶吼，“借给我你们的力量！让那些制造痛苦的人，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一瞬间，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闸门被强行冲开。
以她的手掌为中心，一股冰冷、黏稠、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激起了无形的涟漪，顺着金属管道——这绝佳的共鸣导体——疯狂地向四周扩散，更深、更远地链接到了某个沉睡的庞大意识集合体。
那是在“深潜者”实验场深处，堆积如山的失败品、半成品畸变体残骸中，所郁积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怨毒与疯狂。它们并非有意识的个体，而是纯粹负面精神能量的聚合体。
此刻，这聚合体被林溪那不顾一切的共鸣所唤醒、所吸引。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的低沉嗡鸣，让所有追兵，包括林溪自己，都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紧接着，是尖啸！
无数扭曲、破碎、非人的尖啸声汇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狂暴的精神洪流。这洪流沿着金属管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反向朝着追兵涌来的方向冲击而去！
那不是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穿透力；那不是实体，却比任何实体攻击都更加致命。它直接作用于意识，撕扯理智，唤醒内心最深处的恐惧，甚至……引起生理上的畸变！
“什么东西？！我的头！”
“怪物！好多怪物！别过来！”
下方原本充满追捕气势的通道内，瞬间被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所取代。手电筒的光柱疯狂乱晃，然后接连熄灭，伴随着肉体撞击管壁的闷响，以及……某种湿滑、黏腻、仿佛装满水的气球被强行撑爆的可怕声音——扑哧！扑哧！
那是精神承受极限后导致的生理性崩溃，是大脑无法处理过量恐怖信息而引发的器官自毁！
林溪紧闭着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成为了这精神洪流的“通道”，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奔涌而过。右臂，尤其是按在管壁上的左手，传来钻心的刺痛和难以形容的僵硬感，仿佛血液在瞬间凝固，肌肉纤维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石化。
洪流的冲击只持续了短短十数秒，但对于通道内的追兵而言，不啻于经历了一场地狱之旅。惨叫声迅速微弱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死寂，只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嗒…嗒…”声，在空旷的管道中显得格外清晰。
“咳……”林溪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腥味的唾沫，强行将几乎要脱离身体的意识拉回现实。
右臂如同灌了铅，几乎失去知觉，鼻腔里的黑血还在不断渗出。但她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刚才的动静太大，肯定会引来更多的注意，而且这条管道本身，也充满了不稳定的危险。
她挣扎着，用尚且能动的右手和双脚，用力蹬向前方那个被焊死的出口盖板。
“哐当！哐当！”
或许是因为年久锈蚀，或许是刚才的精神冲击也影响到了物理结构，焊点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牢固。在几次全力的猛踹之后，盖板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猛地向外松脱、坠落。
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霉味和尘埃气息的空气从下方涌了进来。
下方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
没有时间探查了。林溪咬紧牙关，忍受着右臂的剧痛和一阵阵袭来的虚弱感，用尽最后的力气，从那破开的洞口，朝着下方无尽的黑暗，纵身跃下。
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砰！”
她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而粗糙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右臂的刺痛更是尖锐到让她几乎晕厥。
她躺在冰冷的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不知名的伤痛。
上方，那个她跃下的洞口，像一只冷漠的眼睛，透出一点点微光，映照出仓库内高耸的、模糊的货架轮廓。
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底层仓库，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但林溪知道，这寂静只是暂时的。追兵不会只有那一批，“灯塔”的阴影无处不在。而她，因为这次强行使用“污染”力量，身体留下了难以预料的后遗症，前路似乎更加艰险。
她抬起尚且能动的右手，抹去唇边和鼻下的黑血，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不能停下，真相，还在前方等待。而她，已经在这条与深渊共舞的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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