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四年四月十五日,朱元璋颁下圣旨,凉国公蓝玉为征虏大将军,统帅大军北伐。
同时,朱元璋从五军都督府调拨了三万精兵,归其节制。
左副将军由孙恪担任,右副将军由曹震担任,张温为先锋。
这三位,是蓝玉的铁杆部下,都有万夫莫当之勇。
誓师地点设在京师郊外的大校场,三万精兵按营伍肃立,放眼望去,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朱标作为监国太子,代表皇帝陛下主持这场国家盛典。
朱允熥紧随其后,身上穿着杏黄色盘领窄袖袍,身姿笔挺,气宇轩昂。
吉时已到,三声号炮响过,全场肃然。
太子朱标步上高台,三军将士齐声高呼:"大明威武!陛下威武!"
喊声震天动地,朱允熥不禁为之心旌摇动。
这一次,能跟着太子爹一块检阅北伐大军,无疑是莫大的荣耀。
朱允炆和吕氏这会肯定被羡慕嫉妒恨,折磨得欲死欲仙。
管他呢,我就喜欢看你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太子朱标目光扫过台下威武的军阵,最后落在蓝玉身上,朗声道:
“大将军此去,关乎北疆安宁,社稷安危。望你持重兵法,爱护士卒,遇敌务必谨慎,孤与父皇在京师,静候大将军凯旋!”
蓝玉身披甲胄,面色如铁,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奏道:
“臣,蓝玉,蒙陛下信重,太子殿下亲勉,必当竭尽全力,扫清漠北,扬我大明国威!“
在庄重的仪式间隙,朱允熥趁众人不注意,悄然行至蓝玉身侧,迅速低声说道:
“舅姥爷,您老切勿忘了那日所言。此番机遇千载难逢,定要牢牢把握!”
蓝玉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誓师完毕,征虏大将军蓝玉一声令下,炮声再响。
三万精锐迈着整齐雄壮的步伐,出了南京地界,然后沿运河,一路北上。他们军容整肃,甲胄铿锵,马蹄如雷,日夜兼程,直指北平重镇。
大军过了卢沟桥,北平城郭己赫然在望。
蓝玉勒住马绳,举目远眺。
这座前朝旧都,规模宏大,背倚燕山,西枕太行,东北方向直抵塞外,永定河水系蜿蜒环绕。
“好地方啊!关隘险固,只是如今未免太过寥落了。”
抵达北平后,蓝玉与朱棣商议军机。
席间,他举起酒杯笑道:
“四殿下,我是个粗人,最佩服有真本事的人。您绘制的漠北漠南山川地形图,真乃神作。此番北伐,此图当居首功。来,敬您一杯!”
朱棣闻言愕然,脸上写满了困惑:“大将军何出此言?孤何时绘制过什么漠北漠南山川图?”
蓝玉哈哈大笑,只当燕王在避功:
“四殿下过谦了!上位亲口对我言,此图乃殿下所绘。我也想过,非殿下这等常年与北虏周旋、麾下夜不收精锐无比之人,还有谁能绘出?”
见朱棣依旧是“你莫不是在消遣我”的表情,蓝玉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他命亲兵取来一个珍藏的紫檀木匣,小心翼翼取出一幅边缘略有磨损的舆图,在帅案上郑重铺开:
“殿下请看!这阴山隘口,这斡难河渠,这捕鱼儿海周边沙地沼泽,许多细节,我在草原上打了八百个滚都没掌握,若非殿下亲为,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
朱棣目光一接触到地图,瞬间就被吸住了,一个箭步上前:
“这、这、这不是我画的!大将军,此图之精详闻所未闻,我的夜不收也未曾亲至这些地方,这、这究竟是哪位高人所绘?”
蓝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地图,又看着一脸严肃的燕王,脑子彻底乱了。
“那、那上位为何说是殿下?这、这他娘的到底是谁画的?若是让我碰着他,高低给他上炷香……”
帅帐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一位是功勋卓着的大将军,一位是雄才大略的塞王,对着神秘的地图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涌起惊涛骇浪。
朱棣回到王府,那幅地图的影子在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
作为一个真正的兵痴,他太清楚这幅精准地图的价值。经略北疆,扫荡漠北,有了这幅图,简直如虎添翼。
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再次找上蓝玉:“大将军,前日那幅图可否借孤一观?两日即可。”
一向豪爽的蓝玉,此刻却显得异常抠门。
他抓了抓下巴乱糟糟的胡须,脸上堆起为难的神色,道:
“哎呀,殿下,不是俺老蓝小气,实在是这图关乎北伐大事,排兵布阵、选择路线,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它。等几天,俺再给殿下临摹。”
他嘴上说的好听,心中却在嗤笑不己:
‘小四,你他娘的讲什么笑话?朱重八那么多儿子,就你最奸滑。万一你弄坏了,或者假说弄丢了,我找谁打官司去?’
‘再说,我私自将图借给你,惹恼了你爹怎么办?这种宝贝玩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凭什么给你?’
朱棣心痒难耐,反复叮嘱:“大将军既如此说,孤只好再静候几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国公切莫食言自肥啊。”
蓝玉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一定一定,这点小事殿下尽管放心,就这两三天的事儿。”
然而过了两天,蓝玉悄眯眯溜了。
王府内,朱棣闻报先是一愣,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直冲顶门,他咬着牙根低吼:
“蓝小二,你这个泼皮!滑贼!杀才!安敢欺我!”
“好啊,妙啊!竟然跟本王来了一手金蝉脱壳之计!"
"你千万莫要落到本王手里,否则一定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蓝小二,此番且让你先得意着,这幅图的账,本王给你记下了,他日一定给你算个明白!”
长史朱能、指挥邱福,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燕王如此失态过。
到了晚间,朱棣依旧余怒未消。
僧人道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观察朱棣片刻,才缓步走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往日您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亦能稳如山岳,八风吹不动,今日为何事所扰,竟至心潮澎湃如此?”
朱棣见到是他,语气里仍带着愤懑:
“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老和尚你来得正好!
蓝玉手持一幅精妙绝伦的山川地形图,却对本王遮遮掩掩,最后竟不告而别!若得此图,抵得上十万精兵,宝物近在眼前却失之交臂,叫本王如何不恼!”
道衍沉吟道:
“那图既是陛下赐他,必有更为详细的母图。殿下何不请求入京,届时身在京师,或可伺机一窥舆图真容。”
朱棣先是眼神一亮,又黯淡下去:
“此图父皇必定列为朝廷机密,到了京师,贸然请求临摹,易招惹猜忌。“
道衍不慌不忙道:“殿下所虑,确有道理。不过,贫僧尚有一项微末伎俩?”
朱棣一怔:“哦?是什么?”
道衍缓缓道:“贫僧记忆力颇好,那幅舆图,只需静观两三刻钟,便能了然于胸,原样复刻出来,保证丝毫不差。”
朱棣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你真有如此把握?”
道衍含笑不语,随手抽出一本朱棣常看的《九边图说》:“殿下随意择一图,一试便知。”
朱棣见他说得笃定,特意选了一幅标注密集、水道山脉交错的地图。
道衍走到灯下,在图上来回扫视,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划动,仿佛在摹写记忆。
时间一到,朱棣立刻将图册收回。
道衍低头勾勒起来,山川轮廓、堡寨位置、河流走向,无不精准复现,甚至连旁边细小的注记文字,都分毫不差地写出。
朱棣脸上的怀疑渐渐变成了惊讶,最终化为狂喜,立刻下令:
“来人!速传文房舍人,即刻上表父皇,请求回京!"
四日后,奏表由快马送达南京,呈送文华殿。
朱标展开细阅。
只见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母后深切的哀思,以及渴望觐见父皇、探望兄长的恳切之情。
他不由得心生恻隐,起身便往乾清宫而去,行礼后,双手呈上朱棣的奏表:
“父皇,四弟上表,请求回京。”
朱元璋眼皮都没抬:“在北平待得好好的,跑回来做什么?”
朱标早有准备:
“父皇,您还是看看老四这信吧。他说这半年来,夜夜梦见母后,音容笑貌,宛如生前,醒来时常泪湿枕巾。
四弟一心想到母后陵寝前,磕几个头,焚几炷香,说几句话。然后再看一眼父皇天颜,问一声安好,便即刻返回北平,绝不敢耽误边务。
儿臣读之,亦觉心酸。”
朱元璋不为所动:“胡说!边镇亲王,岂能因私废公?”
朱标继续软语劝道:“父皇,老四镇守北疆,多年来难得提一回请求,请父皇体谅他这一回吧。”
朱元璋被朱标缠得无奈:“行了行了,就你心软。叫他速来速回,不得在京师逗留,更不得交接京官!”
喜欢洪武嫡皇孙:家父朱标永镇山河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洪武嫡皇孙:家父朱标永镇山河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