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赌场的喧嚣像是这片地区永不愈合的化脓伤口。霓虹灯牌在夜色中挣扎闪烁,将门口攒动的人影映照得光怪陆离。汗味、烟味、廉价香水和绝望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暖流。陈野像一块冰冷的礁石,立在赌场对面的阴影里,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锁定在门口一个刚刚走出来的身影上。
那人身材壮硕,穿着花哨的丝绸衬衫,最显眼的是左眼戴着黑色眼罩,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罩下缘一直延伸到下颌——正是“独眼”阿龙。他身边跟着四个神情彪悍、眼神警惕的跟班,一行人显得趾高气扬,显然是刚在赌场里有所斩获,或是完成了某项“任务”。
陈野没有立刻动手。在赌场这种人流密集、眼线混杂的地方行动,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像最耐心的猎手,悄然尾随。
接下来的两天,陈野如同幽灵般跟在阿龙一伙人的身后。他利用废弃的房屋、密集的棚户区、嘈杂的市场作为掩护,时远时近,观察着他们的行动规律。阿龙一伙人警惕性不低,但陈野的追踪技巧源于最严酷的战场环境,远超这些地头蛇的认知。他们偶尔会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但回头望去,只有杂乱的人流和斑驳的建筑阴影。
阿龙的活动范围很大,穿梭于码头、仓库区和几个娱乐场所,似乎在负责不同的“转运”环节。直到第三天下午,机会终于出现。
阿龙只带着两名贴身跟班,驾驶着一辆破旧的皮卡,离开了相对繁华的区域,朝着西北方向的丘陵地带驶去。那里人烟稀少,遍布着废弃的种植园和茂密的次生林,是处理“麻烦”的理想地点——或许他们正是去进行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或者,仅仅是去寻个僻静处逍遥。
陈野利用地形,远远跟着皮卡扬起的尘土。当皮卡拐进一条通往密林深处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土路时,陈野知道,时机到了。他弃车(一辆偷来的、不起眼的摩托车),如同狸猫般窜入路旁的丛林,速度更快地向前迂回。
皮卡在林中一片空旷地停了下来,周围是高大的树木和齐腰深的野草。阿龙和两个手下跳下车,其中一个拿出水壶喝水,另一个则点燃了香烟,互相说笑着,全然不知猎人已经就位。
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掩盖了陈野最后逼近的细微声响。
他第一个目标是抽烟的那个。从背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扑出,左手捂住对方的口鼻,右手的匕首刀柄精准狠辣地砸在其太阳穴上。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
另一名手下正对着水壶仰头喝水,眼角余光瞥见同伴诡异倒地,惊骇之下刚要呼喊,陈野已经像一阵风卷到他面前。格挡开他下意识挥来的水壶,一记迅猛的掌根打击重重砸在他的喉结上!嗬嗬的窒息声被风声吞没,那人捂着喉咙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精锐跟班已然失去战斗力。
独眼阿龙反应极快,几乎在第二个手下倒下的同时,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独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住现出身形的陈野。“妈的,是你!那个找女人的家伙!”他显然从蛇头辉那边得到了警告。
陈野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拔出自己的军用匕首,冰冷的锋刃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泛着幽光。他一步步向阿龙逼近,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阿龙怒吼一声,抢先发动攻击。他匕首直刺陈野心口,动作狠辣,带着亡命徒的彪悍。陈野侧身闪避,刀锋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阵凉风。同时,陈野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划向阿龙的手腕。
阿龙缩手回防,两人匕首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林间的空地上,两道身影快速交错,匕首挥舞带起道道寒光。阿龙仗着力量猛劈猛砍,陈野则凭借更精湛的技巧和速度,格挡、闪避、反击,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交锋都在阿龙身上留下细小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和意志。
“铛!”又一次大力碰撞,阿龙感觉手腕发麻,匕首险些脱手。他意识到近身格斗绝非陈野对手,虚晃一刀,试图后撤掏枪。但陈野早已看穿他的意图,如影随形般贴近,一脚狠狠踹在阿龙的膝窝!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阿龙惨叫一声,单膝跪地,脸上的横肉因剧痛而扭曲。
陈野的匕首下一刻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独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
“凯乐园区,具体位置。”陈野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林间的冷风。
阿龙还想硬撑,咬着牙不吭声。
陈野的匕首微微用力,一丝鲜血顺着阿龙的脖颈流下。“或者,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再找别人问。”
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阿龙。他颤抖着,嘶声道:“在……在西北方向,靠近界河的地方……原来是个废弃的橡胶加工厂……外面有高墙、电网、了望塔……路口有伪装,像是个废弃的仓库……只有一条路进去,守卫森严……”
“里面的布局?看守分布?最近有没有一个叫陈星的女孩送进去?”陈野追问,匕首纹丝不动。
“布局……我只负责外围护送,进去不多……核心区是几栋主楼,宿舍、工作区、‘惩戒室’都在里面……看守至少三四十人,分三班,有长枪……女人……那么多女人,我哪记得名字……”阿龙语无伦次。
陈野掏出照片,怼到阿龙眼前。“看清楚,她!”
阿龙独眼聚焦在照片上,看了几秒,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烁,慌忙道:“没……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陈野捕捉到了那一丝闪烁,但他判断阿龙可能确实不清楚每个“货物”的具体去向,或者不敢多说。他得到了最关键的位置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蛇头辉,有没有向桑坤报信?”
“有……有……辉哥怕担责任,当天就……就上报了……”阿龙彻底瘫软。
陈野眼神一寒。果然,桑坤集团已经有所防备。
他没有再犹豫。刀光一闪,匕首柄再次重重砸在阿龙的后颈,将他彻底击晕。他没有取这些人的性命,不是仁慈,而是不想在找到妹妹前,引来桑坤集团更疯狂的报复。他将三人拖到草丛深处,用藤蔓简单捆缚,堵住嘴,确保他们短时间内无法通风报信。
……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根据阿龙提供的方位,陈野在密林中穿行了数小时,终于在天色完全黑透后,抵达了所谓的“废弃仓库”附近。
远远望去,那里确实像是一个荒废的物流点,只有几栋低矮的平房和破烂的围墙。但陈野敏锐地发现了异常——围墙看似破损,实则关键位置都经过加固;路口没有明显的守卫,但黑暗中有烟头的微弱红光闪烁;更重要的是,空气中隐约传来柴油发电机的低沉嗡鸣,以及一种……被压抑的、集体的沉闷感。
他绕到侧面,利用夜视仪观察,终于在高墙和伪装网之后,看到了隐藏的真相——一片占地广阔的厂区,被超过五米的高墙环绕,墙上架设着狰狞的电网,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了望塔,塔上有人影和枪管的轮廓。探照灯的光柱不时扫过空旷的院内区域。几栋主体建筑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窗户内侧加固的铁栏。这里不像工厂,更像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
这就是凯乐园区。
陈野的心沉了下去。如此森严的守卫,硬闯等于自杀。他需要潜入。
他选择了园区侧后方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段,这里靠近垃圾堆放点,气味混杂,守卫相对松懈。电网在他专业的工具和处理下,暂时失去了作用。他像壁虎一样攀上光滑的高墙,利用守卫交接班的短暂间隙,悄无声息地滑入墙内阴影中。
园区内部,压抑感更甚。冰冷的混凝土建筑,窗户大多被封死或加装铁栏,只有少数几扇透出昏暗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汗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气味。偶尔有持枪的守卫小队巡逻走过,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回响。远处主楼里,隐约传来呵斥声和某种集体诵读口号的声音,诡异而麻木。
陈野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借助建筑物阴影、堆放的杂物和稀疏的绿化带,快速而谨慎地移动。他避开巡逻队,逐一探查那些亮着灯的建筑。
一栋像是宿舍楼,透过铁窗缝隙,能看到里面拥挤的双层铁架床,以及一张张麻木、绝望或恐惧的年轻面孔,他们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
另一栋是工作区,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电脑桌,许多人戴着耳机,对着屏幕机械地操作着,身后有监工来回巡视,不时发出呵斥。
没有陈星的踪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野的心越来越冷。难道妹妹已经被转移?或者……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他靠近一栋独立的、看起来像是管理或“惩戒”用的平房时,一阵压抑的哭泣和凶狠的辱骂声从一扇虚掩的铁门后传来。
他悄声靠近,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灯光惨白,一个穿着守卫制服的男人,正对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年轻女孩拳打脚踢,女孩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淤青和泪水,发出痛苦的呜咽。
“妈的!敢藏钱!不想活了!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守卫骂骂咧咧,解下腰间的皮带。
陈野眼中寒光暴涨。他认得那种绝望,和他妹妹可能面临的处境何其相似!
瞬间的权衡,理智告诉他应该继续寻找妹妹,但良知和怒火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砰!”
铁门被猛地撞开!那守卫惊愕回头,还没看清来者,一个拳头就在他眼前急速放大!鼻梁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剧痛,让他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陈野看都没看那守卫,迅速蹲下身,扶起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别怕,跟我走。”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女孩惊恐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守卫挣扎着按下了腰间的一个隐蔽按钮!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园区夜空的寂静!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园区炸开了锅!
“有入侵者!”
“在惩戒室那边!”
“封锁所有出口!”
“抓住他!”
嘈杂的呼喊声、纷乱的脚步声、拉动枪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扫动,最终锁定在这栋平房区域!
陈野脸色一变,拉起女孩。“走!”
他冲出惩戒室,迎面就看到一队五六名持枪守卫正从主路跑来。他毫不犹豫,抬手就是两枪点射(使用了从阿龙跟班那里缴获的手枪)!精准的射击瞬间放倒两人,其余守卫立刻寻找掩体,子弹呼啸着射来,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碎石和火星!
“这边!”陈野拉着女孩,利用对地形的短暂记忆,冲向旁边一条堆满废弃建材的小路。子弹在身后追逐,警报声震耳欲聋。
他未能找到妹妹,却已深陷重围。救出的女孩是他此刻唯一的责任,也是他暴露行踪的导火索。凯乐园区的黑暗,正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向他吞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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