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一脚踏进宫宴大殿,貂毛披肩上还沾着草原的风霜碎屑,鼻尖通红,手指僵得像冻僵的鸡爪。他刚在突厥王庭被当成神明供了三天,耳边还嗡嗡响着“滴滴——福来”的诵念声,眼下这满殿金杯玉盏、九层雕花冷盘,反倒像是某种新型酷刑。
他盯着桌上那盘摆成凤凰展翅模样的酱牛肉,层层叠叠切得比ppt动画还复杂,宫女们端着托盘走位精准,仿佛在跳宫廷版科目三。他眼皮直跳,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不就是甲方非要加个旋转入场特效吗?
“这宫女比甲方还难搞,”他筷子一戳,低声嘀咕,“盘子摆得累死人!”
话音未落,整个大殿瞬间死寂。
所有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地,额头贴地,齐声高呼:“奴婢知罪!奴才知罪!”
林越手一抖,筷子差点扎进鼻孔。他僵在原地,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了。视网膜上,系统界面无声弹出:【情绪外放成功,天音已传达】。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社死现场,女帝的声音冷不丁从上方传来:“林爱卿,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他缩了缩脖子,试图把头埋进披肩,“我只是觉得,这牛肉要是切厚点,能多吃两口。”
女帝没接话,指尖轻轻敲了敲龙椅扶手。她刚才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空灵之声:“侍下如亲,方得始终。”——这八个字像根针,扎进她昨夜批阅的三份宫人晕厥奏报里。尚衣局有个小宫女才十四岁,因连续三日赶制绣品,倒在了针线筐前,手里还攥着半片未缝完的云纹。
她抬眼看向林越,后者正盯着御膳房新上的烤鸭流口水,一脸“只要我不说话,尴尬的就不是我”的表情。
她忽然笑了。
下一秒,一只油亮焦脆的鸭腿被精准掷出,直奔林越面门。
他手忙脚乱接住,差点被鸭油糊了眼睛。
“林爱卿辛苦了,”女帝语气轻快,“这鸭腿赏你了。”
满殿大臣还没从刚才的跪拜中回神,一听这话,集体瞳孔地震。
女帝却已站起身,声音清越:“传朕口谕:即日起,六尚局宫女每日轮休半日,午时后不得强令加班,违令者——以怠慢天意论处。”
大殿哗然。
礼部尚书陈崇文当场笔掉地,哆嗦着捡起来,一边记一边念叨:“天音示警,侍下如亲……此乃天心所向,祖制可变……可变……”
周太傅胡子一翘,差点背过气去:“陛下!祖宗规矩,宫人当以勤勉为本,岂能……岂能因一句……一句……”他卡壳了,毕竟谁也不敢说“因一句抱怨”就改宫规。
他偷偷瞄了林越一眼,后者正低头啃鸭腿,嘴角沾着油,眼神放空,仿佛在思考“明天能不能请假”。
周太傅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进士?这是天机星君下凡专门来拆他三观的!
林越咬了一口鸭肉,酥脆外皮在嘴里咔嚓作响,油脂顺着指尖往下淌。他抬头看了眼那些仍在叩首的宫女,一个个眼眶发红,肩膀微颤,像是终于被人当人看了。
他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这吐槽……还能改善劳工待遇?”他喃喃自语,语气里竟带了点微妙的得意,“我这不是被动当神棍,我是……悄悄改变了世界?”
他越想越美,差点没笑出声:原来咸鱼也能推动历史进程?那我再多吐点槽,是不是能把大夏改成朝九晚五双休制?
系统界面毫无征兆地炸出红光:【检测到宿主产生自我感动情绪,严重违背咸鱼哲学核心,扣除5点咸鱼值】。
林越一噎,鸭皮卡在喉咙,呛得猛咳两声。
他瞪着眼前虚浮的系统提示,终于明白一件事——在这大夏,躺平是美德,清醒是原罪,连“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都是违规操作。
他默默把鸭腿啃干净,骨头扔进袖袋,心想:下次得带个餐盒,这么贵的鸭子,剩了可惜。
宴席继续,气氛却已悄然变质。
宫女们端菜时脚步轻快了不少,连腰杆都挺直了些。有个小宫女上汤时不小心洒了一滴,以往必遭掌事嬷嬷训斥,这次却只听女帝淡淡道:“下次小心便是,去歇着吧。”
小宫女愣住,眼圈一红,低头退下。
林越看在眼里,心里又泛起一丝波澜。他赶紧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不行,不能有感觉,有感觉就会被系统扣分,扣分就离退休更远一步。
他决定转移注意力,目光扫过席间菜肴,忽然发现每道菜都摆得极其讲究,光是拼个萝卜花就用了七种颜色。
他忍不住又嘀咕:“这摆盘比做ppt还费劲,有这功夫,菜都凉了。”
话音未落,一群宫女再度跪地:“奴婢知罪!”
林越:“……”
他看向女帝,眼神里写满“我不是,我没有,别再信了”。
女帝却若有所思,转头对内侍总管道:“传话下去,御膳房即日起推行‘实用摆盘制’,以赏味为先,花哨者罚俸。”
总管脸色发白,连声应是。
林越彻底麻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着鸭油的手,忽然觉得它们不是手,是政策发射器。
他小声对系统抗议:“我就是个想吃口热饭的打工人,你怎么把我搞成制度改革办主任了?”
系统沉默不语,只在角落弹出一行小字:【今日咸鱼值剩余:-3】。
他眼皮直跳。
这时,女帝忽然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放他碗里:“林爱卿,你也该注意饮食,别总啃鸭腿。”
他点头哈腰:“是是是,臣这就改。”
话刚说完,系统又闪:【检测到宿主产生顺从情绪,疑似觉醒责任感,扣除3点咸鱼值】。
林越一口菜差点喷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这系统根本不是帮他躺平的,是逼他在“被迫伟大”和“彻底摆烂”之间反复横跳,只要他稍微流露一点人性光辉,立刻就会被当成违规操作处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抓起桌上一碟花生米就往嘴里倒,边嚼边念:“我不想上班,我不想开会,我不想升职,我不想当模范员工……”
满殿大臣听得面面相觑。
女帝却忽然抬手,示意乐师停奏。
她盯着林越,眸光微闪。
刚才,她又听见了——“天示:真言无妄,心声即道”。
她缓缓开口:“林爱卿所言,句句皆是天道至理。”
林越嚼花生的动作僵住。
陈崇文奋笔疾书:“天音再降!心声即道!此乃治国新纲!”
周太傅瘫在椅子上,喃喃:“完了,连不想上班都能成圣训……这世道没救了……”
林越看着满殿肃穆神情,终于彻底绝望。他不是在宫宴,他是在参加自己的思想追悼会——而悼词全是他说过的牢骚。
他默默掏出袖中那本《五年摸鱼三年退休》,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下:
“今日心得:吐槽有风险,开口须谨慎。
另,鸭腿虽香,不如早点退休。”
他合上书,抬头望向殿顶蟠龙藻井,心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没有天音、没有跪拜、没有系统扣分的平静生活?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检测到宿主产生理想主义幻想,严重偏离咸鱼本质,扣除8点咸鱼值,触发‘现实矫正’机制】。
下一秒,女帝拍案而起:“林爱卿既有此等高见,明日便起草《宫廷劳工条例》,朕要在全国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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