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祭。”
清玄道长吐出的两个字，像两块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风吟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工程师的本能，在脑中飞速解构这个词汇。
活祭。
从能量守恒的角度看，这是一种极其低效且野蛮的能量转化仪式。
通过牺牲生命体，将其蕴含的生物能和更为复杂的“灵能”一次性释放，作为驱动某个“程序”的启动能源。
这个“程序”，会是什么？
“不对……这不对……”
清玄道长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绕着石台快步走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死死地盯着那个残缺的符文，像是要把它从石头里抠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空中虚画，试图补全那个符文。
然而，每当他尝试将自己所学的任何一种道法符箓体系套进去时，都会在中途崩溃。
那个残缺的结构，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扭曲和邪异，像是硬生生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规则体系里撕扯下来的一角。
“这不是升仙之法！龙虎山的典籍里，没有任何一种正道法门会用到如此阴邪的结构……这倒像是一种……一种召唤仪式……”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作为龙虎山年轻一代的翘楚，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知。
这种感觉，比之前被风吟用各种黑科技刷新世界观时，要强烈一百倍。
那是认知的颠覆，而现在，是面对未知的恐惧。
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压上了他的心头。
他不仅是龙虎山的弟子，更是国家异常管理总局的顾问。
如果木家真的在进行某种邪异的召唤仪式，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原地踱步了十几圈后，清玄猛地停下脚步，像是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密室的一个角落，避开众人的视线。
然后，他从宽大的道袍内衬里，取出了一个用明黄色符布层层包裹的物件。
韩柚好奇地伸长了脖子：“道长，你这是要开坛做法吗？要不要我给你打个光？”
清玄没有理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符布，露出的东西让韩柚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那不是什么法器，也不是什么龟甲罗盘，而是一个造型相当古朴，甚至有些笨重的……军用级卫星电话？
机身是厚重的墨绿色，上面还有几道划痕，天线又粗又长，充满了硬核的工业感。
风吟的战术目镜自动扫描了一下，信息浮现：【型号：GSp-1700，军用改装版，增强型灵能信号屏蔽涂层，内置低功耗灵能稳定阵列……嗯，看来传统宗门也没完全与世隔绝嘛。】
清玄道长笨拙地拉出天线，按下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把电话贴在耳边，压低了声音，姿态放得极低。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
清玄立刻躬身，对着电话恭敬地说道：“师叔，弟子清玄，有万分紧急之事请教！”
风吟没有动，但他调整了多功能探测器上的一个模块，切换到了【高敏度声波捕捉及唇语分析模式】。
虽然隔着十几米，清玄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在他的设备里，对话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股久经岁月沉淀的厚重感：“清玄？你不是随总局的人去了昆仑山吗？何事如此惊慌？”
清玄挺直了背脊，语速极快地汇报：“师叔！弟子在昆仑古迹深处，发现一处疑似古代‘西王母’的墓穴。墓穴中心有一个祭台，上面的核心文字被抹去，但弟子发现了一个残缺的符文，其结构诡异，似乎与某种极其古老的召唤仪式有关，弟子学识浅薄，无法完全辨识，恳请师叔支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西王母……？把那个符文的样子，一笔一划，说给我听。”
“是！”
清玄不敢有丝毫怠慢，他闭上眼睛，将脑海中那个邪异的符文结构，用最精确的道门术语，一笔一划地描述出来。
“起笔为‘逆转乾阳’之势，转折处有‘血煞勾陈’之形，收尾带有一丝……一丝‘虚空牵引’的意味……”
他描述得越详细，脸色就越难看。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清玄身后的苏晓蔓都忍不住探头，以为信号断了。
终于，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凝重，甚至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怒火！
“痴儿！你们闯下滔天大祸了！”
清玄浑身一颤，差点没拿稳电话。
“师叔……”
“那根本不是什么召唤仙神之法！那是上古禁术中的禁术——‘神降’仪式！引域外邪神降临己身，以凡人之躯，纳神明之力，是彻头彻尾的堕落之法！此术早已被历代先人联手禁绝，符文图样尽数销毁，为何会出现在昆仑山！”
清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电话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电话那头，被称为“师叔”的老道声音愈发严厉：“西王母……古籍中语焉不详，只说其追求长生，沟通天地，却未说她是沟通的哪片‘天’！如果她沟通的是那些域外邪神，那她追求的就不是飞升，而是‘神降’！小子，你们惹上的麻烦，比天还大！立刻退出那里，封锁一切！这不是你们能处理的！”
风吟站在原地，默默地关闭了监听。
他不需要听完所有细节，光是“神降”、“域外邪神”这几个关键词，就足够他拼凑出真相了。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巨大的圆形石台。
木家……
这群疯子，已经不满足于利用“神血”来制造能力者了。
他们竟然在复现古代的“神降”仪式，想要主动召唤一个所谓的“神只”降临到某个人身上！
难怪他们要抹去这里的文字，他们不是在销毁线索，而是在独占这份“技术”！
风吟的脑中，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浮现出来。
所谓的“神”，如果从物理学角度去理解，或许是一种更高维度的、纯能量形态的生命体。
而“神降”，就是打开一个高维空间向低维空间的“接口”，让高维能量体在一个低维度的“容器”——比如人体——中显现。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且不稳定的过程。
成功了，或许能造就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伪神”。
失败了，那个“容器”连同周围的一切，都可能因为无法承受高维能量的冲击，而发生……湮灭。
风吟握紧了拳头。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益之争了。
这是在玩火，足以烧毁整个世界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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