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凝聚着净化与窥探之力的淡金狐火，如同悬于命运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缓缓逼近青澜的眉心。灼热与冰寒交织的威压，几乎要将他那本就因能量驳杂而躁动不安的神魂撕裂。
不能！绝不能让她探查！
一旦那缕狐火触及本源，所有的一切都将暴露无遗！那“汲灵咒”，那对力量的贪婪，那在墨渊诱惑下的动摇，那心底滋生的、连他自己都恐惧的阴暗……都将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
届时，他将失去所有！失去她的信任，失去她的庇护，甚至……失去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不——！”
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从青澜喉间迸发！求生的本能与那不愿失去的恐惧，竟压过了对灼璃的敬畏！他体内那新得的、混杂着煞气与阴秽之气的力量，连同龙血本身的煌煌威能，在这一刻被危机彻底引爆，轰然爆发！
“轰！”
一股混杂着紫金雷弧与灰黑煞气的能量冲击，以他为中心悍然炸开！竟将那缕逼近的狐火与灼璃施加的无形威压，硬生生冲开了一道缝隙！
青澜借此机会，踉跄着向后暴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岩壁才停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双眼因力量的过度催动与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前方的灼璃。
灼璃的手僵在半空，那缕狐火微微摇曳。她看着青澜，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模样，看着他那周身再也无法掩饰的、混乱而阴冷的气息。
她缓缓收回了手。周身那浩荡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但空气中的温度，却仿佛降到了冰点。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红衣在凄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良久，她才用一种极其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寒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问道：
“青澜，告诉我，你究竟……修炼了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一下下刮在青澜的心上。
青澜靠着岩壁，胸口剧烈起伏，嘴唇颤抖着，依旧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我说了……是龙血……是此地能量……”
“龙血？”灼璃打断他，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带着无尽的嘲讽，“你的龙血，何时变得如此……污浊不堪？带着魔气的腥臊，带着煞气的暴戾，带着连我都感到陌生的阴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失望：“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你那身修为，根本不是循序渐进得来！是走了邪路！是用了禁忌之法！说！是不是墨渊？！是不是那老泥鳅教了你什么？！”
“没有！”青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抬起头，矢口否认，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跟墨渊没关系！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找到的办法！”
“你自己找到的办法？”灼璃向前踏出一步，眸光如利剑，直刺他心底，“何等‘妙法’，能让你在十数日内修为暴涨，却弄得自身气息污浊，心神不宁，道基摇动？！何等‘妙法’，让你连我的探查都要拼死抵抗？！”
她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轰得青澜节节败退，心神大乱。
“我变强有什么错？！”被逼到绝境，青澜心底那一直压抑的委屈、不甘与偏执，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红着眼睛嘶吼道，“我只是想快点变强！我不想永远躲在你身后！不想每次遇到危险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所以你就碰那些歪门邪道？！”灼璃的声音也带上了厉色，那是青澜从未听过的、混杂着愤怒与某种更深痛苦的颤抖，“你以为力量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那些看似捷径的东西，都在暗地里标好了你付不起的价码！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气息混杂，心性浮躁，再继续下去，你迟早会彻底迷失，堕入魔道！到时候，你让我……你让我如何……”
后面的话，她似乎耗尽了力气，没有说下去，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充满了失望与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比任何斥责都让青澜难受。
“我不会！”他倔强地梗着脖子，像是要说服她，又像是要说服自己，“我能控制住！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等我变得足够强，我就能保护你，我就能……”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保护！”灼璃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冷意，“我宁愿你永远只是那个在幽谷里需要我照顾的小蛇崽，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所谓的‘变强’，把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青澜最后的心理防线。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努力想要摆脱的“弱小”，竟比现在这“强大”的自己，更值得她接受？
一种被全盘否定的巨大羞辱感与伤心，瞬间淹没了他。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看着灼璃，眼中充满了受伤、愤怒与一种破罐破摔的执拗。
“好……好……”他点着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既然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让你失望……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猛地站直身体，不再看她，转身就要朝着荒谷外走去。
“站住！”灼璃厉声喝道。
青澜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岩石上，充满了孤绝与叛逆。
灼璃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着，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闭上眼，挥了挥手。
“你……好自为之。”
青澜身体微微一颤，不再停留，迈着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的步伐，很快便消失在了浓郁的夜色之中。
胡月站在一旁，看着这对争吵后不欢而散的“姐弟”，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荒谷中，只剩下灼璃独自一人，立于凄清月光下。
夜风吹起她红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失望与担忧。
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出现裂痕，便再难回到从前。
而独自走入黑暗的青澜，紧握着那双蕴含着驳杂力量的手，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更加疯狂的执念。
他没错！追求力量，有什么错！
她不懂！她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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