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薪号”的能量罩在接近虚无之境时，泛起一种近乎透明的光泽——这里没有星光，没有尘埃，连空间本身都仿佛是被抽空的画布，只剩下纯粹的“无”。阿禾盯着主控屏上的探测数据，眉头微蹙：“所有传感器都失效了，既测不到引力场，也捕捉不到能量波，就像闯进了宇宙的盲区。”
小风将额头贴在舷窗上，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外面……什么都没有啊。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就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连我们的影子都没了。”
飞船缓缓驶入虚无之境的边界，没有碰撞，没有阻力，仿佛融入了一片无限延伸的梦境。就在这时，阿禾手腕上的源初纹印记突然发烫，那是在创生之柱获得的标记，此刻正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在舱内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是……”阿禾抚上印记，突然发现那些光斑在舱壁上凝聚成了模糊的纹路——既像源初纹的螺旋，又带着终末符的撕裂感，却比两者都更简洁，像是用最原始的笔触勾勒出的“存在”二字。
无状之“物”
光斑纹路闪烁了三次，虚无之境的“空”中突然泛起涟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但那涟漪没有扩散，反而向内收缩，最终凝结成一团半透明的“物”——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流动的雾，时而聚成扭曲的线，偶尔还会短暂地幻化成她们见过的事物：创生之柱的藤蔓、终末符的光环、甚至是小风生闷气时撅起的嘴。
“它在模仿我们的记忆？”小风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看，它刚才变的那朵花，是我们在共生之域见过的荧光兰！”
阿禾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那团“物”，源初纹的印记烫得更明显了。她尝试着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那团“物”，它就像水滴融入大海般包裹住她的指尖，一股温和的意识流直接涌入她的脑海——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感知”：你们来了。
“它在打招呼？”阿禾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清凉的触感，“它没有用符号，也没有用意识流，就像……直接把想法‘放’进了我脑子里。”
那团“物”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突然拉伸成一条细长的线，在线的两端分别凝结出两个光点——一个闪烁着源初纹的金芒，一个跳动着终末符的银辉。两条线从光点出发，逐渐缠绕、交织，最终拧成一股绳，在“物”的中心形成了一个旋转的圆环。
“这是……源初纹和终末符的结合？”小风凑近观察，“它是想说，存在与消亡本就是一体的？”
“物”轻轻晃动，像是在肯定。接着，它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散落在舱内，每个光点都映出一段画面：有恒星诞生时的壮丽，有文明灭绝时的沉寂，有粒子碰撞的瞬间，有黑洞蒸发的余晖……这些画面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传递着一种信息：所有的“有”，都从“无”中而来；所有的“无”，都藏着“有”的可能。
初语之“声”
当光点重新汇聚成“物”，它突然向舱壁撞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在原本空无一物的舱壁上投射出一片星空——不是她们熟悉的任何星域，那里的恒星呈现出从未见过的蓝紫色，行星的轨道是不规则的多边形，连星云都像是被孩童随意涂抹的颜料。
“这是……宇宙之外的景象？”阿禾喃喃道，源初纹的印记突然停止发烫，转而散发出一种安定的凉意，“它在给我们看‘外面’。”
“物”再次传递出那种纯粹的感知：无，不是终点。无，是所有可能的起点。
小风突然指着星空里的一颗蓝紫色恒星：“你看那颗星，它的光芒在‘呼吸’！亮一下，暗一下，和我们的心跳频率一样！”
阿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颗恒星的明暗节奏确实与自己的心跳重合。她忽然明白，这团“物”不是在展示景象，而是在“同步”——让她们通过最本能的生理节奏，理解“无中生有”的韵律。
“物”似乎很满意她们的反应，又将画面切换成一片混沌的能量海，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海中沉浮，有的相互碰撞后湮灭，有的结合后形成新的光点。阿禾认出，那些碰撞与结合的轨迹，正是她们在创生之柱见过的“初始符号”的形成过程。
“原来符号不是被‘创造’的，是从‘无’中‘碰撞’出来的。”阿禾恍然大悟，“就像这些光点，本来只是无序的能量，相遇后才有了意义。”
“物”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接着，它突然收缩成一个极小的点，然后猛地炸开，化作漫天光雨——每一滴光雨落地，都变成了她们旅途中遇到过的符号：同契符的圆环、共生符的藤蔓、时轮符的齿轮……这些符号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网的中心，是一个由源初纹和终末符共同构成的“圆”。
圆之“喻”
“这个圆……”小风指着网中心，“是不是在说，我们的探索其实是一个循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最后回到起点？”
阿禾摇摇头，目光落在圆上交错的纹路：“不是循环，是‘圆满’。你看，源初纹的螺旋和终末符的撕裂纹没有相互抵消，反而拼成了完整的圆。就像我们经历的所有：诞生与消亡、存在与虚无，从来不是对立的，而是相互成就的。”
“物”传递来一股更清晰的感知：所有探索，都是为了理解“无”与“有”的关系。你们走过的路，见过的符号，最终都会回到这里——不是结束，是开始。
就在这时，“续薪号”突然轻微震颤，所有仪器同时亮起红光，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紧接着，乱码自动重组，变成了一行她们从未见过的文字，却能瞬间理解其意：
“虚无不是空，是等待被填满的故事。”
阿禾看着这句话，突然想起守渊人的话：“没有终点的存在，就像没有封底的书。”她转头看向小风，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我们就是来给这本‘书’写故事的人。”
“物”似乎完成了使命，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道光，从舷窗飞出，融入虚无之境的“空”中。在它消失的瞬间，阿禾手腕上的源初纹印记彻底暗淡下去，而终末符的银辉却在舱内亮起，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完整的圆。
归途之“向”
飞船的仪器逐渐恢复正常，探测屏上显示出一条清晰的航线——指向她们出发的方向。小风看着航线，有些不舍：“我们要回去了吗？”
“不是回去。”阿禾调整好航向，“是带着这里的‘初语’继续走。你看，这条航线虽然指向起点，却比来时多了无数条分支。”
她指着屏幕上密布的支线：“这些分支，是我们理解了‘无中生有’之后，新发现的可能。就像那团‘物’说的，虚无是等待被填满的故事，我们的探索，就是给它写故事的笔。”
小风看着那些支线，突然笑了：“那我们的故事，永远也写不完吧？”
“当然。”阿禾启动引擎，“因为‘无’是无限的，故事就有无限的可能。”
“续薪号”缓缓驶离虚无之境，身后的“空”中，似乎有无数光点在闪烁，像是那团“物”在送别。阿禾回头望了一眼，将手放在主控台上，那里，源初纹与终末符的印记正重叠在一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她知道，这场探索不会有真正的终点。就像虚无之境的初语所说，所有的终点都是新的起点，所有的“无”都藏着“有”的种子。而她们，将带着这些种子，继续在宇宙的画布上书写，让每一个符号、每一次相遇，都成为填满虚无的色彩。
航线前方，新的光点正在闪烁，那是下一个故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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