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的右脚刚踏进门缝,那股从骨子里往外冒的寒意就猛地一收。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按了暂停键,记忆清除的倒计时戛然而止。他没倒下,也没往前走,整个人卡在门槛中间,像根被钉住的桩子。
手里的骨铃突然烫了一下。
不是幻觉,是实打实的温度,从掌心直窜上手臂。他低头看,漆黑的铃身纹路微微发亮,虫形铃舌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什么。
脑内“叮”地一声响,弹幕蹦出来:
【古迹共鸣启动……检测到高浓度‘情念残印’……疑似圣女级灵魂烙印……解析度5%……警告!精神侵蚀进度20%……】
字还没刷完,画面就开始抖。眼前不再是门内的黑暗,而是大片大片的血雾翻腾,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画面——一座高耸的祭坛,五彩虫丝随风飘舞,铃声清脆,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他猛地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疼感让他清醒了一瞬,意识重新抓回身体。
不能晕,一晕就真进去了。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骨铃,把它贴在门框边缘。指尖刚触到那股流动的能量,弹幕又跳:
【发现记忆碎片嵌套结构……建议:以执念为钥,开启回溯……】
“执念?”他冷笑,“我现在最大的执念是别秃得更彻底。”
话音刚落,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熟悉的话:“先让蛊虫上,打不过再跑。”
是阿依娜说的。
那时候她站在秦岭外的山道上,披着破破烂烂的虫丝披风,一边放蛊一边骂街,嘴上说着“这单报价五千灵石起步”,脚下却一直挡在他前面。
那会儿他还觉得这女人又贪又滑头,现在想想,她好像从来没真正退过。
念头一起,眼前画面猛地一清。
祭坛上的烟雾散了。
年轻的阿依娜站在中央,穿着完整的五彩披风,头顶银饰晃动,手里握着一只刚铸好的骨铃。她眼神很静,不像现在这么锋利,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柔软。
一个玄衣男子走过来,长发束起,眉心有一道淡金色的印记,还没变黑。他看着阿依娜,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有一日我堕入魔道,你会亲手杀我吗?”
阿依娜没答,只是把骨铃放进他掌心。
“你说过,若你背离天道,这铃声也会为你指引归途。”
男子握紧铃铛,指节泛白:“可若我已无归途?”
“那我就把归途,刻进你骨头里。”她抬头看他,嘴角扬起一点笑,“反正我苗疆圣女,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想逃,逃不掉。”
画面到这里,东方墨白差点笑出声。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立誓守护天道的玄衣青年,后来成了把整个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幕后黑手?更谁能想到,第一个为他铸下“归途信物”的人,竟是阿依娜?
弹幕适时蹦出:
【温馨提示:本片由真实事件改编,部分情节因年代久远存在美化处理。实际后续发展为——男主黑化,女主追杀二十年,共斩二十叛徒,铃碎十九,唯此一铃不毁。】
东方墨白:“……你这系统也开始煽情了是吧?”
他话音未落,画面突然一转。
还是那个祭坛,但天色已暗,风里带着血腥味。玄衣男子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黑芒,手中的骨铃竟脱手飞出,直刺阿依娜心口。
那一瞬间,她没躲。
铃尖刺入胸口,鲜血顺着披风流下,染成一片暗红。她站在原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警告!记忆污染!真实性存疑!】
弹幕红字炸开。
东方墨白却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攻击。
是传承。
是“心契蛊印”的缔结仪式。
蛊由心生,印由情定。真正的圣女传承,不是靠血脉,不是靠仪式,而是以最深的爱为引,最痛的背叛为契,把执念炼成蛊,把记忆刻成印。
所以这骨铃能护他,不是因为它多厉害,而是因为——它承载着一个女人对“救不回来的人”的执念。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铃,忽然觉得掌心发烫。
原来她不是为了钱才接这单任务的。
也不是真的贪财。
她只是……不想让那个人彻底消失在历史里。
弹幕沉默几秒,终于刷新最后一行:
【解析完成……‘圣女传承’本质为‘心契蛊印’……以爱为引,以痛为契……持有者将受其庇护,直至执念终结……】
东方墨白呼吸一滞。
他忽然想起阿依娜说过的话:“二十个骨铃,因为我杀过二十个背叛者。”
可如果第一个铃,是为那个最不该背叛的人所铸呢?
那她之后杀的每一个背叛者,是不是都在替那个人赎罪?
他想再看一眼那段记忆,可画面已经开始崩解。祭坛、血雾、五彩披风,全都碎成光点,消散在黑暗中。
门内的压迫感重新袭来,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拉他进去。
他踉跄一步,差点跪倒,右手本能地撑住门框。
头顶一阵发凉。
不是风吹的。
是精神力快见底了。上次“头秃警告”还是个玩笑,这次是真的连头皮都在发麻。
他喘了口气,手指收紧,骨铃还在掌心。
铃舌轻晃,发出几乎听不见的一声“叮”。
像是回应。
也像是提醒。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来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个被情劫困住、被记忆拉扯的愣头青。
而是一个终于看懂线索的人。
他知道这铃为什么能护他。
也知道阿依娜为什么非得让他拿着。
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走进这个地方,面对那个她没能救回来的人。
而她留下的这枚铃,是唯一能让他活着走出来的“后手”。
弹幕安静了很久,终于又蹦出一行小字:
【友情提示:您当前精神力剩余1.2%,建议尽快退出回溯状态。否则后果可能是——不仅记不住初恋,连自己叫啥都想不起来。】
东方墨白扯了扯嘴角:“那不行,我还没还她铃呢。”
他试着抽回脚,可门内的力量像胶水一样黏着他的右腿,动不了。
他干脆不退了。
反而往前倾了半步,把骨铃按在门内最深处的能量节点上。
“既然进都进来了,”他低声说,“那就再看一眼。”
弹幕瞬间炸开:
【警告!强行深化共鸣将触发记忆反噬!宿主可能永久丢失近期记忆!】
他没理会。
脑子里闪过许清歌绷带下的左眼,姬无月断琴上的裂纹,叶玄音碎成渣的青铜尺,还有萧寒玥化作冰雕前的那一笑。
他一个都没想忘。
所以他不怕。
“来吧。”他闭上眼,“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藏了多少事。”
铃声响起。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一记清音。
画面再度浮现。
这次不再是三百年前的祭坛。
而是一间密室。
墙上刻满符文,中央摆着一口青铜棺。阿依娜跪在棺前,手里捧着一只刚炼好的骨铃,泪流满面。
棺盖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少年,面容苍白,胸口插着半截断剑。
她把骨铃放进他手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北境的极光……现在……换我等你了。”
东方墨白瞳孔一缩。
那少年的脸……竟和他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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