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上下打量着秦若雪，那副样子，就像在欣赏一件刚刚到手的战利品。
“我什么意思？”
他慢悠悠地踱步，绕到秦若雪的身后。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男人汗水的味道侵入秦若雪的鼻腔，让她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我的意思很简单啊。”
杨烈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股子玩味。
“你义父，那个爱民如子、爱你如命的王康郡守，现在就在城外，带着一万大军，喊着要救你呢。”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国除害、为女复仇的大英雄。全军上下，士气高昂，都等着他把你这个宝贝女儿救出去呢。”
秦若雪的身体僵住了。
王康真的来了？还带了全郡的兵马？
一丝希望在她心里升起，但瞬间又被杨烈接下来的话语浇灭。
“你说，如果让他的士兵们看到，他们心心念念要救的女将军，非但不想走，还帮着我这个‘山匪头子’劝降他们，会怎么样？”
秦若雪猛地回头，怒视着他。
“你做梦！我死也不会帮你！”
“死？”杨烈嗤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死太容易了，秦将军，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可是我的宝贝！”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残忍起来。
“从今天起，你一天不真心归顺我，我就在城墙上，杀十个被俘的白马义从。”
“我会让他们排着队，让你亲眼看着，亲耳听着。他们会喊你的名字，会咒骂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第一批，就从你那几个最忠心的亲卫开始，怎么样？”
秦若雪整个人都定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你这个魔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杨烈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锁上。
房间里，只剩下秦若雪一个人，浑身发冷。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城外攻城的鼓声还未响起，青阳县的城墙上却已经多了一排人。
十名被五花大绑的白马义从士兵，被强行按着跪在墙垛边。
他们身上还穿着那身引以为傲的白色战袍，此刻却沾满了泥土和血污。
张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杨烈的命令，他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关押秦若雪的客房，窗户正对着城墙的方向。
秦若雪一夜未眠，当她听到外面传来士兵被押送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响时，整个人都扑到了门上，疯狂地拍打着。
“开门！杨烈！你给我开门！”
“你这个畜生！你放了他们！”
没有人回应她。
很快，城墙上传来了第一个声音，那是她的亲卫队长，李三。
“将军！兄弟们不怪你！能为你死，是我们的荣幸！”
“将军保重！”
“我们十八年后，还跟着你冲锋陷阵！”
“噗嗤。”
是利刃入肉的闷响。
秦若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听到了李三的名字。
那个从她组建白马义从起就跟着她的汉子，那个每次都会憨笑着把最好的马料留给她坐骑的汉子。
死了。
“下一个！王五！”
“将军！别向贼人低头！我们白马义从没有孬种！”
“噗嗤。”
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是同样的结局。
“赵四！”
“将军……”
“噗嗤。”
秦若雪听不下去了，她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却穿透了她的掌心，钻进她的脑子里，反复回响。
她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了房间的墙壁。
她要死！
她不能再听下去了！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两个早已候在房内的粗壮侍女死死地抱住了她，将她拖了回来。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她疯狂地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
她的力量被封印，此刻和一个弱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城墙上的杀戮还在继续。
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声又一声惨叫。
最后，当第十声闷响传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秦若雪也停止了挣扎，她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李三……王五……赵四……”
她的精神，在这一刻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与此同时，在关押普通俘虏的营地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些第一时间选择投降的郡兵，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杨烈站在他们中间，一脚踩在凳子上，大声说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区别！”
“跟着我杨烈，有肉吃，有酒喝，将来还会有钱拿，有女人分！”
“跟着那个什么狗屁秦将军，为她那可笑的忠义去死？你们能得到什么？一个烂坟堆吗？”
他指了指那些还在犹豫的顽固俘虏。
“去，告诉你们的同乡，我杨烈只要好汉，不要蠢蛋。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降，还是死，自己选！”
酒肉的香气和死亡的威胁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最有效的催化剂。
那些还在坚持的俘虏，在同乡的劝说和对死亡的恐惧下，心理防线开始松动。
……
第三天，同样的时刻。
当熟悉的铁链拖地声再次响起时，秦若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整个人缩在墙角，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不……不要……”
她低声哀求着，不知道在对谁说。
城墙上，新的一批十个人被押了上来。
“将军！我们不怕死！”
“噗嗤。”
“将军！替我们报仇！”
“噗嗤。”
屠杀，再一次上演。
秦若雪终于崩溃了。
她发疯一样地冲到门口，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门板。
“开门……求求你……开门……”
她的额头很快就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和泪水混在一起。
当房门终于被打开时，她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正好撞见站在院子里的杨烈。
她顾不上一切，跪倒在杨烈面前，一下一下地磕着头，坚硬的青石板发出“咚咚”的声响。
“求求你……放过他们……”
“求求你……杀了我……用我换他们……”
“我愿意做任何事……当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
那个曾经高傲冷艳、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像一条乞求主人垂怜的狗。
杨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秦若雪平视。
他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去擦她脸上的血污。
“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一个屈服的奴隶。”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我要的，是一颗归顺的心。”
“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什么时候这场杀戮才会结束。”
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秦若雪一个人，跪在冰冷的院子里，绝望地哭嚎着。
后院。
柳如烟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天天这么打打杀杀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烦死了！”
月临霜坐在窗边，手里抚着琴弦，却弹不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秦若雪房间的方向，那个女人绝望的哭声隐约传来。
曾几何时，她也经历过类似的绝望。
这个叫杨烈的男人，简直就是个恶魔。
可不知为何，看着另一个和她一样高傲的女人被如此折磨，她的内心深处，除了恐惧，竟然还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快意。
只有赵婉儿，依旧镇定自若地处理着手边的公务。
她听着远处的哭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秦若雪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精神折磨。
她在这场“忠义”和“部下生命”的抉择中，会耗尽最后一丝心力，最终，她旧有的信念会完全崩塌。
然后，杨烈才能在她心灵的废墟上，种下属于他的东西。
好一招诛心之计。
赵婉儿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而此刻的客房内，秦若雪已经不再哭喊。
她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坐着，嘴里反复念叨着那些死去部下的名字。
她的世界，已经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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