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梭形飞行器在虚空中静默滑行，如同一枚被遗忘的音符，穿梭在“衰老星域”永恒的暮色里。
引擎低声嗡鸣，依靠着那枚“秩序之种”提供的精纯能量，稳定却缓慢地消耗着。
舱内气氛沉闷，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新的忧虑取代——能源有限，前路未知。
李万坐在主控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他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体内，引导着那枚“因果本源种子”吸收虚空能量，同时尝试梳理因过度使用因果感知而带来的精神疲惫。
每一次内视，他都能感觉到种子似乎壮大了一丝，对周围因果的感知也越发清晰，但那种伴随而来的“重量感”也愈发明显，仿佛每多掌控一分因果，就要多承担一分宇宙运行的某种无形压力。
“能源消耗速率比预期快5%。”艾莉西亚的声音通过飞行器简陋的通讯设备传来，带着静电杂音，但总算让众人松了口气——她还活着。
她的逃生舱在能量风暴的掩护下，幸运地落在了一处相对稳定的陨石带边缘，目前安全，但缺乏动力，无法主动汇合。
“这艘老古董的能耗系统不太理想，而且，‘秩序之种’的能量属性虽然兼容，但转化效率似乎有损耗。”李万看着控制台上显示的能源读数，眉头微蹙。
剩下的这枚晶体，最多只能支撑十天左右的常规航行。
“导航系统还是没法连接到已知星图吗？”林婉问道，她正在用灵能帮助几位在之前战斗中受伤的强者稳定伤势。
李万摇了摇头：“数据库完全空白，只有最基本的方向感应和障碍规避。我们现在……真的算是盲人摸象。”
他顿了顿，指尖在控制台的一个古老符文上划过，“不过，我从‘观测者之庭’的网络里，捕捉到了一个相对清晰的坐标——‘源生花园’。虽然标记着‘已损毁？’，但那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明确的方向。”
“源生花园……”青藤长老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藤蔓轻轻摇曳，“听名字，似乎与‘生命之织缕’的核心有关。即便损毁，或许也能找到关于织缕的更多信息，甚至……修复的方法？”
“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黑石闷声道，“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确定了目标，但如何抵达依旧是难题。没有星图，没有跃迁坐标，仅凭一个名字和模糊的方向，在广袤而混乱的衰老星域中寻找一个可能已经毁灭的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万闭上眼，再次将心神沉入因果种子。他不再试图大范围扫描，那样消耗太大，而是将感知集中，如同探照灯般，聚焦于“源生花园”这个坐标概念本身，去感受其可能在这片星域中留下的、极其微弱的因果“回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感觉精神力即将再次透支时，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纯粹的“秩序”波动，如同穿过层层迷雾的微风，被他捕捉到了！
这波动并非来自“源生花园”本身，而是来自于航线上的一处……异常空间节点？其波动频率，与“观测者之庭”的能量网络，与“秩序之种”，甚至与他体内的因果种子，都存在着一丝微妙的共鸣！
“有发现！”李万猛地睁开眼，指向星图上一个空白点，“这个方向，大约三天的航程，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它的‘秩序’残留很特别，不像自然形成，也不像‘观测者’的风格。或许……是一个路标，或者一个……中转站？”
希望虽然渺茫，但终究是多了一个可能的路标。
飞行器调整方向，朝着李万指引的坐标驶去。
接下来的两天航行枯燥而压抑。
窗外是千篇一律的衰败景象，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星球残骸，如同宇宙墓场中的墓碑。
能源稳定而残酷地下降着。
期间，李万尝试了几次与艾莉西亚建立更稳定的通讯，但距离和星域干扰让信号断断续续。
他只能大致确定她的方位，却无法实施救援。
第三天，就在能源储备即将跌破50%时，那个异常的空间节点终于出现在传感器范围边缘。
那并非行星或建筑，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破碎水晶般物质构成的漩涡。
旋涡缓缓旋转，中心散发着柔和的、七彩流转的光芒，与周围衰败的星域背景格格不入。
更奇特的是，在漩涡的周围，漂浮着一些相对完整的、风格各异的舰船残骸，从古老的帆船状星舰到近现代的流线型战舰，仿佛都被这个漩涡吸引、并永久地禁锢在了这里。
“一个……宇宙漂流物的坟场？”林婉惊讶道。
“不完全是。”李万的因果感知触及那片区域，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法则纠缠，“那里……空间的规则很混乱，但核心又有一股强大的秩序力量在维持平衡。那些残骸……不像是被摧毁后丢弃的，更像是……被‘筛选’后留下的？”
他操控飞行器小心翼翼地向漩涡边缘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场笼罩了飞行器，速度骤然降低，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液体中。
“识别……秩序侧造物……低威胁……允许靠近。”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飞行器内部响起，与“观测者之庭”的合成音类似，但更加简洁，更加……程序化。
紧接着，一道光束从漩涡中心射出，扫描过飞行器。
“检测到‘观测者’权限碎片……检测到‘织缕’共鸣体（秩序之种）……符合‘归档图书馆’准入条件。”
归档图书馆？
众人面面相觑。
漩涡边缘的光芒一阵波动，在他们面前，凭空打开了一个仅容飞行器通过的、光怪陆离的通道入口。
通道内部，隐约可见无数悬浮的光屏和流转的数据流。
“进去吗？”所有人都看向李万。
李万感受着通道内部传来的、浩瀚而有序的信息波动，又看了看能源读数。
“进去。”他做出决定，“这可能是我们了解这片星域，找到‘源生花园’甚至更多答案的机会。”
飞行器缓缓驶入了那片光的漩涡。
就在他们进入后不久，远处的虚空中，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微微闪烁，随即隐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悄然尾随，此刻正静静地潜伏在黑暗里，注视着这一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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