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药粉还在空中飘着，像一场无声的雪。江知意站在高台边缘，目光扫过战场，几个杀手脚步踉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可剩下那几个却立刻背靠背围成一圈，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
她心头一紧。
这些人不对劲。不是靠默契，是被人牵着走。
“影七！”她声音压低，“屋顶封死，别放走一个。”
影七在暗处应了一声，身影一闪就没入屋脊阴影。江知意退后半步，靠上背后的柱子，从袖中取出三枚银针。针尾刻着细纹，是系统刚解锁的“牵机引”，能顺着气流捕捉隐匿者的呼吸节奏。
她将针轻轻插进柱缝，闭眼凝神。
风从西边断魂廊吹来，带着血腥和铁器的冷味。几息之后，她听见了——树冠里有呼吸，极轻，但频率稳定，和地面打斗的混乱完全不搭。
找到了。
她睁开眼，嘴角微动：“在树上。”
正要抬手示意，西墙那棵枯树猛地一晃。一道黑影从枝杈间跃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他落地时脚尖一点，手中寒光一闪，竟是小满之前撒粉用的药瓶——瓶身炸开，一团猩红雾气瞬间弥漫，几名冲上前的隐卫吸入后立刻跪地抽搐，手指蜷缩成爪。
江知意瞳孔一缩：“毒换了！”
话音未落，一道鸦青身影从后院飞掠而来，长袍翻卷，折扇一展，扇骨间弹出薄刃，凌空一斩。红雾被劈成两半，散在空中化作腥臭的细雨。
萧砚落地，站定在她身前，目光直直盯住那黑影：“躲树上算什么本事？”
黑影冷笑，缓缓扯下面巾。一张脸露出来，左脸从眉骨到下巴全是焦黑疤痕，皮肉扭曲，像被火生生烧烂又勉强愈合。他嗓音沙哑，像石头在磨刀：“萧世子，听说你五脏受损，活不过三十？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挡我几招。”
江知意眼神一凛。系统界面在她眼前一闪：【检测到高危目标——厉无赦，血影门首领，擅长控心术与毒杀连击，建议优先清除】。
她没动，手指在袖中捻住银针。
厉无赦没再废话，猛地从身后拽出一人，刀刃抵上脖颈——是小满！他脸色发白，脖子上已经渗出血线。
“交出《上古医典》，我放他一条命。”厉无赦声音更哑，“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割了他。”
江知意呼吸一滞。
萧砚却连眼皮都没眨。他抬手，剑尖轻点地面，声音冷得像冰：“你抓错人了。”
“哦？”厉无赦嗤笑，“你以为我真在乎这小杂种？我只是想让你分心。”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转，刀锋就要划下——
萧砚动了。
他一步踏出，剑光如电，直刺厉无赦持刀的手腕。厉无赦反应极快，侧身格挡，刀剑相撞，火星四溅。两人交手三招，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第四招，厉无赦一刀劈向萧砚左肩，萧砚不退反进，硬生生用肩膀接下这一刀，借力逼近，剑尖挑向对方咽喉。
厉无赦被迫后撤，小满趁机挣动，被他一脚踹开，摔在地上。
江知意抓住机会，三枚银针齐出。针没射人，而是刺入厉无赦脚下的青砖缝隙。牵机引发动，符纹共振，瞬间扰乱他体内气息流转。
厉无赦脚步一晃，内息紊乱，脸色微变。
萧砚立刻察觉，剑势一变，由守转攻。他左肩血流不止，可动作越来越快，剑锋划出一道弧线，自下而上斜斩而出。
厉无赦举刀格挡，可内息不稳，力道差了半分。剑锋贴着刀身滑过，擦过他脖颈，血光乍现。
头颅冲天飞起，尸身轰然倒地。
江知意走上前，银针挑起那颗头颅的眼皮。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你的命，”她声音很轻，“早就该归我了。”
萧砚站在她身后，剑未归鞘，肩上的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小点。
小满挣扎着爬起来，脖子上的伤不深，但血糊了一片。他踉跄着走到江知意身边，声音发抖：“师……师父，我没事。”
江知意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从药匣里取出止血粉，撒在他伤口上。小满疼得吸气，却没躲。
“下次别冲那么前。”她淡淡道。
“可你们都在拼……”小满低头，“我不想拖后腿。”
江知意顿了顿，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没拖。”
影七从屋顶跃下，检查了地上的尸体，抬头道：“首领已死，余党七人，全被定身散制住，没一个逃掉。”
萧砚终于收剑，左手按住肩伤，脸色略白。江知意瞥他一眼：“伤得不轻。”
“皮肉伤。”他扯了下嘴角，“死不了。”
她没再说话，从药匣取出针线和药膏，示意他坐下。萧砚没推辞，靠着柱子坐下，任她撩开衣袍。伤口不深，但刀口不齐，显然是对方刻意为之。
江知意用银针挑去碎布和血痂，涂上药膏，开始缝合。针线穿过皮肉，萧砚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满坐在旁边，看着两人，忽然说：“师父，刚才那针……是不是和萧世子的剑配合了？”
江知意手一顿，没抬头：“你看出什么了？”
“你出针的时候，他正好往前压步；针一落，他剑就动。”小满越说越快，“就像……早就练过一样。”
江知意没接话，只轻轻拉紧最后一针，剪断线头。
萧砚活动了下肩膀，抬眼看向她：“下次，可以再快半息。”
她冷笑：“你当我是你练剑的靶子？”
“不。”他站起身，剑扛在肩上，“是搭档。”
江知意抬头，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半边冷峻轮廓。她没说话，只把针收进袖中。
影七走过来：“世子，余党怎么处理？”
“关地牢。”萧砚淡淡道，“一个别杀，我要他们把血影门的账，一笔笔翻出来。”
“是。”
江知意环视战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杀手，有的还抽搐，有的已断气。隐卫正在清理，有人抬走中毒的同伴，有人搜身取证。
她走到厉无赦的尸体旁，蹲下，翻开他的衣领。内侧缝着一块黑布，上面用暗红丝线绣着一行小字：**“命归影，魂归无。”**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伸手撕下，塞进袖中。
小满走过来，小声问：“师父，他在找什么？”
“不是找什么。”江知意站起身，“是在怕什么。”
萧砚走过来，低声问：“发现什么了？”
她摇头：“还不确定。但这人不是为了钱来的。”
“哦？”
“他认得我。”她看着地上那颗头颅，“他知道《上古医典》的事，也知道我会用针。”
萧砚眼神一沉：“有人泄密。”
江知意没接话，只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偏西，子时已过三刻。
“今晚的事，不会就这么完。”她说。
萧砚点头：“我知道。”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动。小满站在旁边，手还按着脖子上的伤，眼里却没了刚才的慌乱。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塌了。江知意皱眉，看向声音来处——是断魂廊尽头的墙角。
“去看看。”她对影七说。
影七应声而去。片刻后，他回来，手里拎着一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刻着半个符纹，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燎过。
“在墙缝里发现的。”影七说，“像是某种信物。”
江知意接过木牌，指尖抚过那半个符纹。系统界面一闪：【检测到残缺控心符纹，来源不明，建议立即销毁】。
她盯着那符纹，忽然想起什么。
贵妃寝宫床下的巫蛊人偶，背上也有类似的纹路。
她猛地攥紧木牌。
萧砚察觉她神色不对：“怎么了？”
江知意没答，只把木牌递给他：“这东西，不是血影门的。”
萧砚接过，眉头微皱：“那是谁的？”
江知意抬头，目光穿过侯府的屋脊，望向皇宫方向。
“是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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