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长老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等着他主动交出碎片。
广场上的风卷着尘土从脚边掠过,远处测灵台的光芒还在闪烁。一波又一波少年走上前,碑面亮起蓝、绿、黄各色光,有人高兴得跳起来,有人垂头丧气地走开。
江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块碎片安静地躺在手心里,边缘粗糙,血迹已经干了,颜色发黑。它不再发光,也不再发热,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可他知道,它根本不是。
“你要它?”江烬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长老皱眉:“什么条件?”
“如果测灵碑认我。”江烬抬起头,目光直视对方,“我不归任何长老管,我自己选路。”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蒋天雄站在他身后侧,手按在斧柄上,没说话,但肩膀绷得紧紧的。
李长老从人群里走出来,灰袍束腰,眼神锐利。
“胡闹!测灵结果由宗门定,哪轮得到你讨价还价?”
张长老也来了,手里拎着一根红绳,绳头刻着符文,是专门用来锁灵的。
“别浪费时间,先测再说。”
王长老最后一个到,手里托着个青铜算盘,轻轻拨了一下。
“规矩写得明明白白。资质越高,归属权越能竞价。这是外门铁律。”
三位长老站成三角形,把江烬围在中间。
江烬没看他们,只盯着测灵台上那块完整的石碑。
透明的碑体中,有流光缓缓旋转。
他慢慢抬起手,把碎片塞进怀里,然后一步踏上台阶,走到碑前。
手掌落下——
轰!
七彩光芒冲天而起!
不是一道,是整整七道!赤、橙、黄、绿、青、蓝、紫,像火焰喷发一般直射云层。整个广场都被照亮了,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天空,连巡逻的弟子都停下脚步愣住了。
测灵碑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裂纹般的符文,一圈圈向外扩散。
李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
“杂灵根变异!千年难遇!”他激动得声音都在抖,“这孩子必须进我门下!我要亲自教!”
张长老冷笑一声,甩手抛出红绳。
锁灵绳飞出,直奔江烬手腕而去。
江烬侧身一闪,绳子擦着手臂掠过,钉进地面,火星四溅。
“火系根基极纯,还有木灵滋养经脉。”张长老双眼发红,“我门功法只剩最后一篇,只有这种体质才能继承!他是我的人!”
王长老不慌不忙,手指轻拨算盘。
“竞价开始,底价三千灵石。谁出得多,人归谁。”
“放屁!”李长老怒吼,“宗门收徒讲的是缘分,不是买卖!”
“缘分?”王长老冷笑,“十年前你也这么说屈寒山吧?结果人家给了五千灵石,你就把他送去了玄天阁。”
李长老脸色铁青。
张长老再次出手,这次是两根锁灵绳,交叉飞来。
江烬抬腿踩住第一根,第二根贴着脖子划过,割破了衣领。
他站着没动,眼神冷得像冰。
“你们争的是我。”他说,“但我还没死。”
三人一愣。
江烬缓缓收回手。
七彩光不仅没消失,反而更加耀眼。
就在这时,测灵碑底部,悄然浮现出一道暗纹。
火焰形状,层层叠叠,像是深谷中燃烧的古老图腾。
江烬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焚天谷的印记,江家世代相传的血脉标志。
没人注意到,他们都忙着争吵。
“我宣布!”王长老敲响算盘,“竞价已定!青云商会出价八千灵石,外加一件中品法器——”
“闭嘴!”李长老暴喝,“执法殿都没到场,你凭什么宣布归属?”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长老讥讽道,“等欧阳凌云亲自来?等他来的时候,人都被抢走了!”
三人吵成一团。
江烬低下头,手指轻轻抚过碑底。
那纹路竟有些发烫。
他体内的热流自动运转,焚天诀在经脉中游走,隐隐与碑中的能量产生共鸣。
蒋天雄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后。
“够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炼体修士特有的压迫感。
三人顿时停了下来。
蒋天雄没看他,只盯着三位长老。
“他还站着,你们就想分人?”
李长老冷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插嘴?”
蒋天雄握紧斧柄,手臂肌肉鼓起。
“我是他兄弟。谁想动他,先问问我这把斧头答不答应。”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几道剑光从天而降。
执法弟子落地,手持铁尺,迅速围住测灵台。
为首的弟子高声宣布:
“异象未明,测灵台封禁!所有人不得靠近!江烬,原地待命,等宗主定夺!”
李长老急了:“这可是千年奇才——”
“执行命令!”执法弟子冷冷打断。
张长老收起锁灵绳,眼神阴沉。
王长老合上算盘,冷冷看了江烬一眼。
“你赢不了。只要你在宗门一天,就得按规矩来。”
三人退开。
执法弟子在测灵台四周布下禁制,灵光升起,封锁区域。
人群渐渐散去。
天色渐暗,广场上只剩下几盏灵灯摇晃着,投下长长的影子。
江烬仍站在台边。
他伸手摸进怀里,触到了那块碎片。
它正在发烫。
他抬头看向测灵碑底部。
那火焰图腾还在,微弱地闪着,像是在回应他。
蒋天雄靠在石柱旁,喘了口气。
“接下来怎么办?”
江烬没有回答。
他盯着碑底,忽然发现一件事。
那图腾的纹路,竟然和小时候母亲烧给他的护身符,一模一样。
记忆翻涌而出。
火光,哭声,女人把他推进矿洞,只说了一句:“活下去。”
然后是爆炸。
他猛地闭眼。
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
“他们以为我在争归属。”他低声说。
“其实我在找答案。”
蒋天雄皱眉:“什么答案?”
江烬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碑面。
一道细小的火线顺着皮肤爬上来,钻进手臂。
体内焚天诀自动运转,迎上那股力量。
没有疼痛。
只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回到了家。
他收回手,袖口焦了一角。
“这碑。”他轻声说,“认我。”
夜风吹过。
灵灯忽明忽暗。
江烬站着不动,影子被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钟声,三下。
外门关闭的时间到了。
所有弟子必须回房。
只有他,被留在原地。
监管令未撤。
他不能走。
也不会走。
头顶月光洒下,照在测灵碑上。
那火焰图腾,又微微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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