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藏经阁际遇
外门小比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潜龙苑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往日里还算松散的修炼氛围陡然变得紧绷起来，弟子们行色匆匆，交谈的话题也多半围绕着三月后的比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竞争与焦虑。
林风同样感受到了压力。他虽然进境神速，但毕竟入门最晚，根基尚浅。与那些早有准备的世家子弟相比，无论是法术的熟练度还是实战经验，都相差甚远。更不用说，赵元明那双怨毒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小比之上必有一番针对他的恶战。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林风心中紧迫感日增。除了雷师叔传授的《基础控火精要》需要研习，更基础的灵力积累和法术练习也不能落下。而这一切，都需要资源——灵石、丹药，还有获取贡献点以兑换更多修炼物资。
这日，庶务堂发布的新任务中，一条信息吸引了林风的注意：“藏经阁初层整理修缮任务，需细心弟子十名，每日贡献点五，为期五日。”
贡献点颇为丰厚，且藏经阁乃宗门重地，寻常难得长时间停留，或许能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知识。林风毫不犹豫地报了名。王浩自然紧随其后。
令人意外的是，赵元明和他的两个忠实跟班——孙裕和李焕，竟也出现在了报名名单上。
“藏经阁？”赵元明看到林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林师弟也对故纸堆感兴趣？也是，多认几个字总是好的，免得日后连功法都读不明白。”
林风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只当是蚊蝇嗡嗡，领取了任务牌便与王浩一同前往位于瑶光峰的藏经阁。
再次来到这座巍峨的九层塔楼前，依然能感受到其散发出的浩瀚与威严。古老的建筑沐浴在晨光中，飞檐下的铜铃随风发出清越悠远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管理初层的依旧是那位须发皆白、看似昏昏欲睡的守拙长老。他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瞥了一眼新来的十名弟子，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规矩都懂…安静，不得损坏典籍，不得私藏…西侧‘杂览区’的书架，最近收回了一批散佚古籍，需分类整理、清洁修缮…自个儿去吧…”
所谓的“杂览区”，是藏经阁初层最偏僻的一个角落。与摆放着功法概要、法术基础、地理志异的主流区域不同，这里堆放的多是年代久远、内容冷僻、甚至残缺不全的玉简和书卷。许多是历代弟子游历所得，或是宗门收购而来，价值难以判定，便暂且堆放于此，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纸张、墨锭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
任务枯燥而繁琐。需要小心拂去尘埃，检查玉简是否灵光黯淡、书卷是否虫蛀破损，然后根据大致内容进行粗略分类，最后将需要特殊修缮的单独放置。
弟子们分散开来，各自忙碌。赵元明几人选了个靠门口、相对干净的区域，明显是在敷衍了事，目光不时瞟向林风这边，低声窃语，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林风则与王浩深入杂览区内部，沉下心来，一丝不苟地开始工作。他并不觉得枯燥，反而乐在其中。这些蒙尘的故纸堆中，时常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某个前辈修士的游记手札，记录着光怪陆离的见闻；某种早已灭绝的灵兽图鉴；甚至还有一些民间流传的奇闻怪谈、上古神话的残缺版本。
这些内容虽对直接提升修为无用，却极大地开阔了林风的眼界，让他对这片浩瀚的修仙世界有了更立体的认知。许多老村长故事里模糊的轮廓，在这里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他拿起一枚边缘破损的青色玉简，注入微薄灵力，浮现出的却是一部凡俗武林人士修炼的《踏雪无痕》轻功口诀，不由失笑，将其归入“凡俗武学”类。
又翻开一本兽皮古籍，里面用夸张的笔触描绘着某种“口吐人言，知过去未来”的神龟，旁边还配有拙劣的插图，显然更多是传说臆想，被归入“志怪杂谈”。
工作间隙，他注意到王浩对着一本《百草图谱》看得津津有味，上面详细描绘了各种灵草的形状、习性、药性，甚至栽培要点。
“王师弟对灵植感兴趣？”林风笑问。
王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看着这些花花草草，感觉比那些打打杀杀的功法舒服多了。以前在家就帮我娘伺弄药圃…”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挺好。”林风鼓励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强求不得。
时间悄然流逝。林风清理到一处最阴暗的角落，这里的书架几乎被蛛网覆盖，显然已久无人至。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破损玉简和卷轴拾起，准备检查后归类。
这些玉简大多灵光彻底湮灭，沦为凡物；书卷则脆弱不堪，一碰即碎。就在他以为一无所获时，指尖忽然触碰到一枚冰凉之物。
那是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玉简，约巴掌长，通体黝黑，没有任何花纹装饰，表面甚至有几道细微的裂纹，混杂在一堆废弃物中，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它没有散发出任何灵力波动，死气沉沉。
林风本欲将其与其他废品一同归拢，但就在他手指拂过玉简表面一道最深裂痕的瞬间，异变突生！
他丹田内的纯阳灵气，竟不受控制地微微躁动了一下，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共鸣与…渴望？
“咦？”林风心中一惊，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其他弟子都在专心工作，无人注意这个角落。赵元明几人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再次拿起那枚黑色玉简。这一次，他刻意引导一丝纯阳灵气，缓缓渡入玉简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死寂的黑色玉简，在接触到纯阳灵气的刹那，表面的裂纹中骤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红流光，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了一瞬！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炽热的古老意念，顺着那丝灵气，悄然流入林风的心神！
那意念残破不堪，模糊不清，根本无法组成完整的信息，却带着一种煌煌浩大、焚尽万物的灼热道韵！仅仅是接触这丝道韵，林风就对《基础控火精要》中的某些关隘豁然开朗，体内灵力都随之活泼了几分！
《九阳炼器诀》！虽然无法得知具体内容，但这股道韵本身，就在向他昭示着这个名字和一个模糊的方向——那是一条以无上神火锤炼万物、直达炼器巅峰的道路！
这绝对是一件宝物！一件因其属性至阳至刚，且损毁严重，以至于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唯有身具纯阳之体者才能勉强引动其一丝残韵的绝世秘典残篇！
林风的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微微出汗。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震惊，再次警惕地扫视四周。藏经阁内依旧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绝不能让人发现！尤其是赵元明那伙人！
他不动声色地将这枚黑色玉简混入几卷同样破损不堪、毫无价值的兽皮书中，然后抱着这摞“废品”，走向正在打盹的守拙长老。
“长老，”林风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弟子整理出一批已彻底损毁、无甚价值的书卷玉简，请问该如何处置？”
守拙长老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在那堆“废品”上扫过，尤其在几卷破兽皮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闭上，懒洋洋地挥挥手：“既是无用的垃圾，扔到后院‘化纳处’便是…记得登记一下…”
“是。”林风心中暗喜，恭敬行礼后，抱着这摞东西，包括那枚暗藏玄机的黑色玉简，快步走向后院所谓的“化纳处”——那是一个刻画着阵法的深坑，专门用于处理废弃物品，将其分解为最基础的灵气。
他当然没有真的扔掉。在登记簿上，他只随意登记了几卷兽皮书的名称。而后趁无人注意，以极快的速度将那枚黑色玉简取出，贴身藏入怀中，再将真正的废品投入深坑。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回到杂览区，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内心的波澜却久久难以平息。
然而，林风并不知道，在他全神贯注于那枚黑色玉简时，远处书架的另一侧，曾有一双眼睛透过缝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异常的举动和瞬间的情绪波动。虽然并未看清具体是何物，但林风那一刻的专注与之后的紧张，却落入了这双眼睛的主人——孙裕的眼中。
任务结束时，守拙长老照例检查了一番。当他踱步到那个阴暗角落时，脚步似乎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喃喃自语：“破烂堆里…也能淘到宝么？有意思的小子…”
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无人听见。
返回潜龙苑的路上，林风感觉怀中的那枚玉简如同炭火般滚烫。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去仔细研究。
“林师兄，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王浩憨憨地问道。
林风微微一笑，压下心头激动：“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老故事罢了。”
而另一边，孙裕则快步追上早已离开的赵元明，低声汇报着自己的发现：“…赵师兄，那林风在废品堆里捣鼓了半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看起来很是紧张兴奋…”
赵元明眼神一冷：“哦？藏经阁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莫非是走了狗屎运，捡到了什么前人遗漏的功法残篇？”他沉吟片刻，冷笑道，“盯着他点！若真是什么好东西…哼，一个乡巴佬，也配拥有？”
夜色降临，林风在房中设下最简单的隔音禁制，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黑色玉简。
在灯光下，它依旧平凡无奇，布满裂纹。但当他再次渡入纯阳灵气时，那丝微弱的灼热道韵再次浮现。
虽然依旧无法获取具体内容，但仅仅是与这道韵接触，就让他对火、对炼器的理解不断提升。
“这或许…是我在小比前最大的机缘！”林风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的光芒。
窗外，月凉如水。藏经阁的一次寻常任务，却在不经意间，为林风本就波澜渐起的修仙之路，投下了一颗足以改变未来的石子。暗流，在无人察觉处，涌动得更加汹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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