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秋后算账
清新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青云山脉特有的草木芬芳,驱散了火云窟内那令人窒息的硫磺与血腥。
然而,林风还来不及多吸一口这自由的空气,便被周身席卷而来的、几乎将他意识撕裂的剧痛彻底淹没。他瘫软在冰冷的土地上,视线模糊,耳中嗡鸣,只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无数伤口中不断渗出,浸湿了破碎的衣衫。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喧嚣。
“出来了!又有人出来了!” “是慕容师姐!” “后面那个…那是谁?伤得好重!” “天啊!快看那边!是李彦师兄!还有赵元明!他们……”
惊呼声、议论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几个刚刚从濒临崩溃的秘境中逃出生天的弟子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贪婪。
林风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线勉强捕捉到一些景象。慕容婉就在他不远处,以剑拄地,娇躯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如纸,正迅速取出丹药服下,闭目调息,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仿佛与周遭隔绝。
更远些的地方,一阵更大的骚动传来。几个眼疾手快的弟子和一位显然是李家或是赵家派系的执事,正手忙脚乱地从扭曲不稳、即将彻底闭合的秘境光幕中,拖出三个惨不忍睹的身影。
正是李彦、赵元明和那名幸存的弟子。
李彦浑身焦黑,如同被雷劈过,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剩下一丝游离的生机。赵元明更惨,断臂处血肉模糊,全身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昏迷不醒。另一名弟子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这三人的惨状,尤其是李彦和赵元明这两位在内门颇有背景、实力也不俗的弟子落得如此下场,瞬间引爆了全场!
“嘶……是谁干的?竟然下如此狠手!” “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他们起了冲突,两败俱伤?” “看慕容师姐和林风也伤得不轻……”
议论声愈发激烈,所有人的目光在重伤的四人之间来回逡巡,猜测着各种可能。
林风心中冰冷,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李彦和赵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等他稍微缓过一口气,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便如同炸雷般响起:
“林风!你这心狠手辣、残害同门的败类!纳命来!”
一道强大的筑基期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降临,狠狠压向瘫倒在地的林风!一个身穿执事服饰、面容与赵元明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修士,目眦欲裂地冲了过来,抬手间灵力奔涌,就要不顾一切地将林风当场格杀!
正是那位方才救助李彦三人的赵家执事,赵元明的族叔——赵嵩!
筑基修士含怒一击,威力何等恐怖!重伤濒死的林风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全场哗然!谁也没想到赵嵩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重伤弟子下杀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冷的低喝响起。一道蓝色剑幕后发先至,挡在了林风身前,虽然微弱,却精准地截住了赵嵩的含怒一击。
砰! 剑幕破碎,慕容婉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但她依旧坚定地挡在林风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赵嵩:“赵执事,事情尚未查明,你欲当众行凶吗?”
她虽伤重,但天璇峰真传弟子的身份和那份清冷孤高的气质,依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嵩被阻,更是怒极:“慕容师侄!你还要包庇这恶徒不成?你看看元明和李师侄被他害成了什么样子!此等残害同门、猪狗不如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赵嵩!退下!”又一声威严的喝声传来。一位身穿执法殿服饰、面容肃穆的中年修士快步走来,其气息远比赵嵩深厚,赫然是一位筑基后期的执法长老——刘长老。
刘长老目光如电,扫过现场,尤其是在李彦、赵元明和林风身上停留片刻,眉头紧锁:“秘境之内,生死各安天命,然若有残害同门之行,宗门律法绝不姑息!此事疑点重重,岂容你私自动刑?一切需带回执法殿,细细审问查明!”
赵嵩面对执法长老,不敢再造次,但依旧咬牙切齿道:“刘长老明鉴!事实摆在眼前!若非此子狠下毒手,李师侄和元明怎会如此凄惨?此子定是见宝起意,杀人夺宝,其罪当诛!”
就在这时,另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刘长老,赵执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啊。”
人群分开,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老袍、面容枯槁、眼神阴鸷的老者缓步走出。他并未看林风,而是先查看了一下李彦的伤势,喂其服下一枚珍贵的丹药,脸色阴沉得可怕。
刑堂长老,严松!亦是李家一系的得力干将,以手段狠辣、睚眦必报着称。
严松缓缓起身,目光如同毒蛇般扫向林风,声音沙哑却带着极大的压迫力:“此子入门不过短短时日,便惹出诸多事端。如今更是在秘境之中,将同门师兄迫害至如此境地,若说其中没有蹊跷,谁人能信?依老夫看,此子心术不正,身怀异宝,或许早已堕入魔道,方才行此禽兽之举!应当立刻拿下,搜魂炼魄,以正门规!”
搜魂炼魄!此言一出,众人色变。这可是极其恶毒的手段,一旦被搜魂,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这严松上来就要用如此酷刑,其偏袒之意,昭然若揭!
局势瞬间对林风不利到了极点。一位执事喊打喊杀,一位刑堂长老直接扣上堕入魔道的帽子,要求搜魂!而唯一可能为他说话的慕容婉,此刻伤重且势单力薄。
刘长老眉头皱得更紧,他虽主管执法,讲究证据,但严松地位与他相当,且扣下的帽子太大,他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得沉声道:“严长老,搜魂之事太过酷烈,非有铁证不可轻用。此事还需……”
“还需什么?!”严松厉声打断,“证据?李彦、赵元明三人重伤垂死便是铁证!此子却还能活着出来,本身就可疑!若非用了什么阴毒手段,岂能如此?刘长老莫非是要包庇此獠?还是说,此獠所得之宝,刘长老也有兴趣?”
这话已是极其诛心,连刘长老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场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许多弟子噤若寒蝉,看着瘫倒在地、无人问津、仿佛随时会被碾碎的林风,目光中充满了同情、怜悯,亦或是幸灾乐祸。
林风躺在地上,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指控和恶毒的言语,心中怒火滔天,却连开口辩驳的力气都没有。剧烈的疼痛和灵力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再次拖入黑暗。
他知道,必须说点什么,否则一旦被定性,落入严松等人手中,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拼命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魂之力,试图沟通识海中那缕星辰之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弟子……冤枉……李赵二人……联手追杀于我……欲夺我机缘……弟子被迫……自保……”
他的声音虽小,但在场都是修士,听得清清楚楚。
“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赵嵩立刻怒吼,“李师侄和元明何等身份,岂会觊觎你那点微末之物?分明是你见财起意,暗下毒手!”
严松更是冷笑一声:“巧言令色!若真是自保,为何你伤势虽重,却无本源之损?而他三人却几乎道基尽毁?分明是你动用邪术,反噬他人!刘长老,还不将此獠拿下!”
几名刑堂弟子在严松的示意下,就要上前拿人。
慕容婉剑眉微蹙,再次踏前一步,虽未言语,但态度明确。
刘长老面露犹豫,似乎权衡利弊。
就在林风心头渐沉之际,又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响彻全场:
“何时我青云宗的刑堂,成了可以不分青红皂白、仅凭臆测便可定人生死的地方了?”
一道强大的元婴威压如同春风化雨般拂过全场,瞬间驱散了严松和赵嵩带来的压抑感。众人骇然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朴素道袍、面容清癯、目光温润却深邃如海的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场中。
老者身旁,还站着一位面色冷峻、怀抱长剑的青年——正是去而复返的莫雨!
而看到这位老者,在场所有长老、执事、弟子,包括严松和刘长老在内,全都面色一肃,恭敬躬身行礼:
“参见清虚子师叔(师叔祖)!”
来者赫然是摇光峰峰主,元婴期大修——清虚子!
清虚子目光平淡地扫过严松:“严师侄,搜魂之言,慎之。此子伤重至此,岂能再受搜魂之苦?是非曲直,岂能仅听一面之词?”
严松面对元婴修士,不敢放肆,但依旧不甘道:“清虚子师叔明鉴,非是师侄妄言,实在是李彦、赵元明伤势过重,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清虚子微微挑眉,目光看向被莫雨带回、此刻正放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李彦三人,“他三人可曾醒来?可曾指认?还是说,严师侄已能未卜先知?”
严松顿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清虚子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地上艰难支撑的林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淡淡道:“此子伤重,先行带回摇光峰救治。至于秘境之事,待所有幸存弟子伤势稳定后,由执法殿与刑堂共同调查,务必水落石出,公正处置。”
说罢,他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起林风。
“师叔!这不合规矩!”严松急道。
“规矩?”清虚子淡淡看了他一眼,“老夫的话,便是规矩。还是说,严师侄觉得老夫会包庇门人?”
严松顿时冷汗涔涔,连道不敢。
清虚子不再多言,对莫雨微微颔首。莫雨上前,抱起重伤无法动弹的林风。
清虚子身形一晃,便带着莫雨和林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直向摇光峰而去。
留下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元婴老祖竟然亲自出面,带走了林风!
严松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刘长老则是若有所思。赵嵩更是满脸不甘和怨毒。
慕容婉看着清虚子消失的方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闭目调息。
而更多的弟子,则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林风离去的方向,目光变得无比复杂和探究。
这个新入内门不久的林风,竟然引动了元婴老祖?他到底在秘境中得到了什么?这场风波,看来绝不会就此平息。
秋后算账,因清虚子的突然介入,暂时搁置。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一旦李彦、赵元明苏醒,或者调查深入,更大的风波,必将席卷而来。
林风被带往摇光峰,暂时安全,却也置身于更大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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