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街面上的商铺还未完全卸下门板,偶有早起的贩夫走卒缩着脖子匆匆而过。潘金莲独自走在通往城西的青石板路上,寒风卷起她素色的裙摆,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凭着一种直觉,朝着张团练府邸所在的大致方向走去。她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但她更知道,坐以待毙的结局只会更惨。李捕头的选择是现实的无奈,但她不能将武松用命换来的、那一线微弱的可能,完全寄托于漫长的等待和未知的“时机”。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直接接触到张团练,或者至少能让他感受到威胁的突破口。那方绢帛是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动用,但她可以借用其“势”。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距离张团练府邸不远的一条相对繁华的街市。这里已有不少店铺开张,人流也稍多些。她在一家看似颇有名气的绸缎庄对面停下了脚步,选了个不引人注目又能看清店门的角落,静静站立,仿佛在等人。
她在赌,赌张团练府上的人,特别是女眷,会来光顾这类店铺。她在等一个能与之“偶遇”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风冻得她手脚冰凉,嘴唇发紫。但她只是紧了紧身上那件武松的旧外袍,目光依旧沉静地注视着对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就在她几乎要被冻僵时,一辆装饰颇为华贵的马车在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停在了绸缎庄门口。车帘掀开,一名身着玫红色锦缎袄裙、披着狐裘的年轻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下马车。那妇人容貌姣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矜与刻薄。
潘金莲瞳孔微缩——她认得这妇人!正是张团练最宠爱的三姨太,姓柳,人称柳姨娘。前世西门庆与张团练往来时,她曾远远见过几次,此女最是爱炫耀,且心胸狭窄。
机会来了!
潘金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整理了一下仪容,迎着那柳姨娘便走了过去。她脚步不快,却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身子一歪,恰好撞向了柳姨娘!
“哎呀!”柳姨娘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幸好丫鬟扶住才没摔倒。她顿时柳眉倒竖,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贱婢!敢冲撞本夫人?!”
潘金莲连忙站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歉疚,福身道:“夫人恕罪!妾身一时脚滑,并非有意冲撞夫人!”她抬起头,让柳姨娘能看清她的脸。
柳姨娘本欲继续斥骂,目光落在潘金莲脸上时,却猛地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惊疑不定的光芒:“你……你是……武大郎家的……”她显然也认出了潘金莲。武松大闹茶坊、夜探小院,甚至昨夜瓦市血战的消息,恐怕早已传遍清河县的上层圈子,她作为张团练的枕边人,不可能不知。
“正是妾身。”潘金莲垂下眼睑,声音依旧柔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静,“妾身潘金莲,见过柳夫人。”
柳姨娘上下打量着潘金莲,眼神由惊疑转为审视,最后化为一种混合着嫉妒、鄙夷和一丝好奇的复杂情绪。她自然是知道自家老爷与武家的恩怨,更知道眼前这女子是风暴的中心。“你不在家照顾你那病鬼丈夫,或者守着那半死不活的小叔子,跑来这里作甚?”她语带讥讽。
潘金莲抬起眼,目光直视柳姨娘,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妾身此来,是想向张团练大人,讨一个公道,也……送一份‘大礼’。”
“公道?大礼?”柳姨娘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道,“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脸?还是凭你那快死的小叔子?”她语气刻薄,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警惕。她不是蠢人,知道这女子敢独自找上门,必有倚仗。
潘金莲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苍白憔悴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凄艳:“妾身人微言轻,自然凭不了什么。但有些东西,或许张大人会感兴趣。比如……一些来自东京的‘问候’,又或者……一些不该留在钱先生身上的‘小玩意儿’。”她刻意模糊了“东京”和“钱先生”,但相信以柳姨娘的敏感,必然能联想到钱槐和其背后的关系网!
果然,柳姨娘脸色瞬间变了!她虽然不知具体细节,但钱槐昨夜出事,以及此事可能牵扯到老爷在京城的靠山,她是隐约有所察觉的!此刻被潘金莲当面点破,她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胡说什么?!”柳姨娘强作镇定,声音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妾身是否胡说,柳夫人心中自有计较。”潘金莲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烦请夫人转告张大人,妾身愿用所知的一切,换武家一条生路,换我夫君一线生机。若张大人不愿谈……那妾身只好带着那些‘小玩意儿’,去找可能对它感兴趣的人了。比如……吴知县,或者……更高一级的衙门?”她的话软中带硬,既是恳求,更是威胁。
柳姨娘死死盯着潘金莲,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传说中只有美貌的妇人。她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更没想到对方手中似乎真的握有致命的把柄!
“你……你在此等候!”柳姨娘咬了咬牙,丢下一句话,也顾不上进绸缎庄了,转身便在丫鬟护卫的簇拥下,急匆匆地重新登上马车,朝着张府方向疾驰而去,显然是回去报信了。
潘金莲看着马车远去,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她知道,第一步,她成功了。她成功地将信号传递了过去,并且引起了张团练的忌惮。
但她更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张团练是会选择见她,将她扣下审问?还是直接派人将她灭口?
她独自站在寒冷的街头,等待着命运的裁决。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孤身入局,以言为刃。虎穴之前,生死已不由己,唯余信念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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