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电子音余威尚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24小时倒计时无声地滴答作响，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金属门依旧沉默，唯有门后那空灵哀婉的清唱，固执地穿透阻碍，萦绕在死寂的走廊里，撩拨着阿亮本就不稳定的能量核心。
“编……编写方案？”李思明看着沈越，眼镜后的目光写满了“臣妾做不到”的绝望，“导演，我们连那扇门后面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编写详细的‘治疗方案’？还有‘艺术创作说明’……这根本是无米之炊啊！”
“要的就是这种‘基于有限信息的战略性规划’！”沈越脸不红心不跳，顺手从系统空间又摸出个小本本（天知道她到底囤了多少），塞给李思明
“发挥你的想象力！把咱们之前那套‘灵魂调音台’、‘情绪-光强映射’、‘音乐共鸣疗法’的理论包装一下，往高深里写！多用点‘量子纠缠’、‘意识海干涉’、‘跨维度谐波’之类的词！记住，重点是突出我们的‘创新性’和‘人道主义……呃，鬼道主义关怀’！”
她拍了拍李思明的肩膀，语气沉重：“李场记，组织的信任和阿亮先生的希望，就寄托在你笔下的……忽悠，不，是严谨的学术报告上了！”
李思明握着那个空荡荡的小本本，感觉重于千斤，嘴角抽搐着走到角落，开始薅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试图从贫瘠的知识储备里榨取出能唬住系统的“学术垃圾”。
“林助理！”沈越转向林晓，“你的任务至关重要！你是我们中对目标S歌声感知最清晰的！我需要你尽可能准确地复现那段旋律，哪怕只是哼出来，帮助阿亮进行‘声纹校准’！我们要在24小时内，把他的‘光之歌’匹配度刷上去！”
林晓用力点头，闭上眼睛，努力回忆那穿透灵魂的清唱，开始断断续续地哼唱起来。
她的音准其实一般，但那份努力模仿的空灵感和哀伤感，却意外地有几分神韵。
阿亮在听到林晓的哼唱后，躁动的能量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弱的锚点，胸口的红光闪烁不再那么毫无章法，开始尝试着跟随林晓那并不完美的调子，进行更加精细的起伏变化。
这过程依旧痛苦，如同让一个重伤员学习微雕，但他却在坚持。
“赵主任，医生！”沈越最后看向安保二人组，“你们的任务是确保这片区域绝对的‘创作自由’！任何试图打扰我们‘隔空艺术交流’的闲杂人等……或者非人，一律拦在外面！必要时，可以采取‘温和’的劝离手段。”
赵猛看了看旁边抱着砍刀、依旧警惕地盯着金属门的处刑者医生，咽了口唾沫，“温和”这个词从导演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安排妥当，沈越自己也没闲着。她绕着那扇金属门踱步，【导演之眼】仔细扫描着门上的能量纹路和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除了“声纹认证”之外的其他信息，或者……漏洞。
门严丝合缝，能量流动稳定（在系统介入后），似乎毫无破绽。
但沈越注意到，在门框与墙壁连接的角落，地面似乎有一些不太明显的、非自然的磨损痕迹，而且空气中除了那清唱声和浓烈的化学试剂味，还隐约夹杂着一丝……类似金属锈蚀和臭氧的混合气味？这气味似乎是从门下方极细微的缝隙中渗出来的。
“医生，”沈越尝试与处刑者医生沟通，“这扇门后面，除了目标S，还有什么？你之前提到的‘实验性治疗’，具体是指什么？”
处刑者医生歪着头，似乎在检索权限范围内的信息，半晌，才用刮擦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S-07……‘安魂曲’……实验体……其他……‘失败品’……‘废料’……处理……”
安魂曲实验体？失败品？废料处理？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沈越心头一跳。看来门后的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复杂。
目标S（S-07）似乎是某个关于“安魂曲”实验的核心，而里面还有其他……东西？失败的作品？甚至是需要被处理的“废料”？
这信息太关键了！如果能了解更多关于“实验”的内幕，无论是对于“治疗方案”的编写，还是后续与目标S的接触，都至关重要！
“医生，关于这个‘实验’，你知道多少？档案在哪里？或者，有没有其他的……知情者？”沈越追问。
处刑者医生摇了摇头，空洞的眼窝对着沈越：“……权限……不足……资料……销毁……‘清理者’……知……道……”
清理者？
又一个新名词！
“清理者是谁？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她\/它？”沈越仿佛嗅到了隐藏任务的味道。
处刑者医生抬起一只苍白浮肿的手，指向了走廊的另一个方向，那边通往更深处的黑暗，气味也更加难闻：“……‘废料处理中心’……‘清理者’……驻守……”
废料处理中心！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沈越的眼睛却亮了。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如果能找到这个“清理者”，获取关于“安魂曲实验”的一手资料，那他们就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编写方案和后续行动都将更有针对性！
可是，团队需要有人留守这里，继续尝试与目标S沟通，提升匹配度。
李思明要写方案，林晓要辅助阿亮，王大叔……忽略不计。能出动去探索“废料处理中心”的，只有她自己，以及……
她的目光落在了赵猛和处刑者医生身上。
“赵主任，医生，”沈越脸上露出了那种“有个大项目需要你们”的笑容，“看来，我们需要进行一次简短的‘外勤勘景’了。”
赵猛一听又要去未知区域，脸都绿了：“导演，还、还去啊？这里不是还没搞定吗？而且系统说了，禁止……”
“系统禁止的是‘物理接触目标S-07’，没禁止我们去别的地方‘搜集创作素材’啊！”沈越理直气壮，“了解实验背景，也是治疗方案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需要更全面的信息！医生，您应该知道去‘废料处理中心’的路吧？而且，有您这位本院资深专家陪同，我们的‘勘景’行为应该算是‘工作协助’，合情合理吧？”
处刑者医生歪着头，似乎在判断沈越的逻辑。最终，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默认了。
“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沈越雷厉风行，“林助理，李场记，这里交给你们了！继续尝试沟通和编写方案！我们尽快回来！”
她又对阿亮鼓励道：“阿亮，坚持住！我们去找能帮你彻底解脱的线索！”
阿亮闪烁了一下，算是回应。
于是，沈越带着一脸壮烈（仿佛要去就义）的赵猛，以及抱着砍刀、沉默引路的处刑者医生，再次离开了金属门区域，向着走廊深处那更加黑暗、气味更加销魂的“废料处理中心”进发。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是恶劣。
灯光几乎完全消失，只能依靠处刑者医生砍刀上偶尔泛起的微光和沈越手中补光灯（电量告急）的惨白光柱照明。
墙壁和地面不再是简单的污渍，而是覆盖着一层黏腻的、仿佛生物组织残留物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消毒水、腐烂物、化学试剂以及一种……类似烧焦电路板的刺鼻气味。
“这地方……简直是生化危机的片场……”赵猛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抱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处刑者医生却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步伐稳定，偶尔会用砍刀拨开挡路的、像是废弃输液管或者破损容器的东西。
终于，在穿过一段如同肠道般曲折、堆满各种难以名状废弃物的通道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车间或者仓库，空间巨大，顶部很高，隐约能看到一些锈迹斑斑的管道和机械臂残骸。
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方形池子，池子边缘散发着浓烈的臭氧和腐臭味，池壁沾满了黑绿色的粘稠物质。
这里，就是“废料处理中心”？那个池子，就是处理“废料”的地方？
沈越用补光灯照向池子内部，光线如同被吞噬一般，只能照亮洞口附近一些漂浮着的、奇形怪状的残骸，有的像是扭曲的金属，有的则像是……凝固的能量团，或者干瘪的器官组织？
“清理者呢？”沈越环顾四周，除了堆积如山的垃圾和那个诡异的池子，并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身影。
处刑者医生走到池子边缘，用砍刀指了指池底深处，发出沉闷的声音：“……‘清理者’……在……‘下面’……”
下面？池子底下？
沈越和赵猛都愣住了。难道这清理者是个水生生物？或者……
就在这时，池子中央原本平静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液面，突然冒起了一连串巨大的气泡！紧接着，一个庞大、臃肿、由无数废弃医疗器械、破损的肢体、扭曲的金属以及凝固的黑色能量团胡乱拼接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怪物，缓缓从池底升了上来！
它没有明确的头部，只在躯干上方镶嵌着十几个不同尺寸、不断乱转的、带着血丝的眼球！它的一只“手臂”是由五六把生锈的手术刀和钻头拼接而成，另一只则是一条粗大的、滴落着粘液的触手！它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混乱、暴戾以及一种……对“清理”和“分解”的纯粹执念！
【名称？？？】：聚合清理者（规则衍生物）
【特质】：物理防御极高，能量抗性极强，执念（清理\/分解一切“废料”），混乱意识，畏惧特定秩序
【潜力】：★（纯粹的清理工具，无表演价值）
【当前状态】：感知到未授权进入者，进入清理模式。
“卧槽！！！”赵猛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扭头就跑，“这、这就是‘清理者’？！这他妈是终极缝合怪吧！”
处刑者医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砍刀上黑红色煞气暴涨，挡在沈越和赵猛身前，对着那庞大的聚合清理者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那聚合清理者十几只眼球齐刷刷地“盯”住了他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和无数人哀嚎混合在一起的噪音，然后，挥舞着那由手术刀和钻头组成的“手臂”，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他们缓缓移动过来！它每移动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粘稠的液体从身上不断滴落。
“医生！能沟通吗？”沈越急忙问道。
处刑者医生回应她的，是更加狂暴的低吼和蓄势待发的砍刀。显然，面对这种纯粹的“规则衍生物”，沟通是无效的！
“跑！”赵猛拉着沈越就要后撤。
“不行！”沈越却挣脱了他，大脑飞速运转，“我们是来搜集信息的！不能白来！李思明那边还等着‘创作素材’呢！”
她看着那庞大的、散发着恶臭和死亡气息的清理者，又看了看身边严阵以待的处刑者医生，以及他们身后那堆积如山的“废料”……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医生！别硬拼！引开它！或者……制造混乱！”沈越喊道，“赵主任，我们去找找看，这堆‘废料’里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实验记录、档案残片什么的！”
“在这玩意儿眼皮底下翻垃圾？！”赵猛都快哭了，“导演，你这是要钱不要命啊！”
“少废话！快！”沈越已经一个箭步冲向旁边一堆由破碎仪器和纸质文件混合而成的垃圾山，开始不顾肮脏地翻找起来。
处刑者医生似乎理解了沈越的意图，他发出一声挑衅般的咆哮，猛地挥出一道黑红色的刀芒，劈向清理者那由手术刀组成的手臂！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清理者的手臂被劈得一歪，但仅仅留下了一道浅痕！它被激怒了，更多的眼球锁定住处刑者医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移动速度陡然加快！
赵猛见医生真的扛上去了，一咬牙，也冲到另一堆垃圾旁，闭着眼睛开始胡乱翻找，只求能摸到点像“纸”的东西。
沈越则在【导演之眼】的辅助下，快速扫描着垃圾堆中的能量反应。
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残渣，但偶尔，她会看到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像是芯片残片、或是带有字迹的皮革、金属片之类的东西，她也不管有没有用，统统塞进系统背包（格子有限，只能挑看着最顺眼的）。
处刑者医生与聚合清理者的战斗堪称地动山摇。
医生的砍刀势大力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撕裂灵魂的煞气，但清理者的防御力实在变态，而且它那粘稠的躯体和触手极具韧性，还能喷射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黑色粘液！医生虽然暂时不落下风，但显然也无法短时间内解决这个庞然大物。
“找到了！导演！你看这个！”赵猛突然兴奋地举起一块半融化的、像是平板电脑外壳的东西，上面似乎还粘着半张烧焦的纸页，纸页上有模糊的字迹和……一个残缺的、类似于音符的图案？
沈越眼睛一亮，刚要过去接应，异变突生！
那聚合清理者似乎被处刑者医生纠缠得不耐烦，它那巨大的触手猛地甩出，不是攻击医生，而是直接卷向了正在垃圾山里“寻宝”的赵猛！
“老赵小心！”沈越惊呼。
赵猛回头，只见那布满吸盘和粘液的巨大触手如同蟒蛇般朝他卷来，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宝贝”也掉了。
处刑者医生反应极快，一道凌厉的刀光后发先至，狠狠斩在触手的中段！
“噗嗤！”
粘液飞溅！触手被斩开一道深深的伤口，但并未断裂，反而更加疯狂地卷向赵猛！
眼看赵猛就要被拖入那深不见底的废料池！
千钧一发之际，沈越也顾不得许多，将【导演之眼】的能力催动到极致，不是看向清理者，而是看向了处刑者医生！
她将自己捕捉到的、关于清理者能量流动的一个微小“节点”（位于其躯干侧面，几个眼球交汇处）的信息，通过意念猛地传递给了处刑者医生！
“医生！攻击那里！”她同时大喊。
处刑者医生接收到这突如其来的、清晰无比的“标记”，几乎是本能地，放弃了继续与触手纠缠，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蓄满力量的砍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精准无比地刺向了沈越标记的那个能量节点！
“噗——！”
这一次，不再是金铁交鸣，而是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闷响！
黑红色的煞气顺着砍刀疯狂涌入清理者体内！
“嗷——！！！”
聚合清理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惊天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所有眼球瞬间布满血丝，然后齐齐爆裂！粘稠的黑色液体和破碎的组织四处飞溅！
那卷向赵猛的触手也无力地松脱、软塌下来。
赵猛连滚带爬地逃离池边，心有余悸。
处刑者医生拔出砍刀，冷漠地看着那庞大的清理者如同失去支撑般，轰然倒塌，重新沉入那粘稠的废料池中，只留下一连串咕嘟咕嘟的气泡和逐渐扩散的污渍。
战斗……结束了？
赵猛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沈越也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她赶紧跑过去，捡起赵猛掉落的那个融化的平板外壳和半张焦黑的纸页。
纸页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几个词：
“……S系列……安魂曲……副作用……精神污染……‘她’是……关键……封印……”
而那个残缺的音符图案，与之前电视里听到的、以及阿亮模仿的旋律碎片，似乎有某种隐隐的关联！
有价值！太有价值了！
虽然信息残缺，但足以拼凑出一些惊人的可能性！S系列实验，安魂曲的副作用，精神污染，“她”（很可能就是目标S-07）是关键，甚至是……封印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处刑者医生缓缓走到沈越面前，歪着头，那双空洞的眼窝“凝视”着她。刚才沈越那精准的“标记”指引，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沈越压下心中的激动，对着医生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纯良无害的笑容：“基本操作，医生。作为导演，精准找到‘戏眼’是基本功。”
她晃了晃手中的残页：“看来，我们的‘外勤勘景’收获颇丰啊。是时候回去，给我们的‘治疗方案’和‘艺术创作’，增加点实实在在的干货了！”
她看了一眼那重新恢复“平静”的、散发着恶臭的废料池，以及沉没其中的清理者，嘴角微勾。
这个惊悚世界，果然处处是“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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