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放射科大本营的路途，气氛沉重得像是在给谁送殡。
阿亮几乎是被林晓和李思明架着飘回来的，那点微弱的红光忽明忽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嗝屁，回归能量本源。
赵猛扶着墙，一步三晃，感觉自己不是去参与了场灵异事件，而是去工地扛了一天水泥，灵魂都在抗议。
连处刑者医生那标志性的砍刀拖地声，都透着一股“下班了，别惹我”的疲惫感，歪脖子的角度更是达到了全新的艺术高度。
王大叔看着这支残兵败将，手里的瓶盖“啪嗒”掉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咋了？被哪个科室的医闹给围了？”
“医闹？”赵猛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比那刺激多了……咱们刚跟噪音本嗓来了场灵魂级别的battle，差点全员出道——出殡的道！”
李思明小心翼翼地把那台饱经风霜的记录仪放在桌上，像是放置易碎文物，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导演，数据我初步看了，能量波形……太狂暴，混沌属性拉满，直接使用，剪辑师（如果咱们有的话）都得跟着疯。而且，阿亮和白小姐这波消耗，没个一天半载恐怕缓不过来。”
林晓看着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光芒微弱得像个劣质夜光玩具的阿亮，心疼得直抽抽：“阿亮先生好像伤到根基了……”
沈越走到阿亮旁边，蹲下（虽然对能量体没啥用），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慈祥”，活像慰问因工负伤的优秀员工
“阿亮啊，辛苦了！你刚才的表现，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临场爆发！不仅挽救了项目，更向我们展示了你不俗的……呃，摇滚潜质！好好休养，剧组需要你，未来的票房……惊吓值需要你！”
阿亮连闪烁回应的力气都没了，只传递出一股“别理我，我想静静”的虚弱意念。
安抚完“功勋演员”，沈越站起身，脸上的“慈祥”瞬间切换成资本家看到蓝海市场的精明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身心俱疲，但是！风险与收益并存！刚才那段‘死亡金属二重唱’，虽然过程堪比渡劫，但其展现出的原始张力和灵魂冲击力，是任何后期特效都无法企及的！这是艺术的核弹，是流量的永动机！”
她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试图点燃大家的激情：“想想看！当观众（鬼怪们）看到温柔治愈系的白小姐突然黑化开大，看到苦情挣扎的阿亮先生爆发出毁灭般的咆哮，这种极致的反差和混乱美学，会带来多么炸裂的观影体验？！这票房……这惊吓值，不得蹭蹭往上涨？！”
赵猛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小声哔哔：“前提是咱们的账户没被系统一起抹平……”
“当然！”沈越话锋一转，表情严肃得像个即将进行战前动员的将军
“高收益意味着我们必须有与之匹配的风险控制能力！这次是我们运气好，地震及时停了。万一下次干扰持续更久，或者门后的‘失败品’大军彻底失控，光靠白小姐和阿亮爆种，加上医生一个主力t，阵容明显单薄了！”
她看向李思明：“李场记，废料处理中心那边，除了那个智商不高但血条巨厚的缝合怪，还有没有其他……稍微‘讲点道理’，或者能废物利用一下的‘本地居民’？”
李思明推了推眼镜，回忆起那如同掉进化粪池兼废品回收站的经历，脸都绿了
“导演，那里的能量环境就是一锅煮沸的负面情绪乱炖。除了聚合清理者，还有很多弱小但怨气冲天、毫无理智可言的低级灵体碎片，就像是实验失败的边角料，除了会嗷嗷叫和本能攻击，啥也不会。”
“弱小？怨气冲天？本能攻击？”沈越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这不就是现成的、自带悲惨背景和动作戏天赋的……特约群演吗？！还是不用付片酬的那种！”
众人：“！！！”
导演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这玩意儿是能当群演的材料吗？！
“格局打开点！”沈越开始了她的危险发言，“如果我们要拍《急诊阴间》的大场面，比如‘生化危机之医院暴动’或者‘实验体的复仇’，还有比这些原生态‘废料’更逼真、更省特效费的演员吗？它们不需要演技，它们的存在就是戏！我们要做的，不是消灭它们，是……引导！在可控的框架内，让它们贡献出最本色的表演！”
赵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引导它们？！导演，那些玩意儿连医生大哥砍起来都费劲！怎么引导？用爱感化吗？它们爱的恐怕只有我们的脑花！”
“用规则！用秩序！用……更强大的‘声音’！”沈越目光灼灼，“白小姐的歌声能镇压，那是否也能……在特定频率下，‘驱策’或者‘引导’它们呢？就像用特定哨声指挥羊群……虽然这群羊长得有点抽象。”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把那些疯狂的“废料”比作羊群？他们怕不是下一秒就要被“羊”踩成二维码！
“这太疯狂了！绝对不行！”李思明坚决投反对票，“白的歌声机制不明，对混乱聚合体的精确引导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这简直就是抱着炸药包跳火坑！”
“不敢冒险，哪来奇迹？！”沈越寸步不让，“难道下次再出状况，我们还指望阿亮临阵突破和白小姐强行开大吗？我们必须建立自己的‘危机公关小组’！哪怕是临时的、一次性的！”
她看着众人写满“拒绝”和“你疯了”的脸，知道光靠打鸡血是没用了，得换个策略。
“好吧好吧，既然大家觉得直接启用‘废料群演’风险系数爆表，那我们退一步。”沈越假装妥协，话锋一转，“但是，废料处理中心作为医院的‘历史档案馆’和‘垃圾堆’，里面除了那些危险品，会不会也散落着一些关于‘S系列实验’的、相对温和的‘信息载体’？或者，一些虽然弱鸡、但还残存着些许理智、能交流的……‘前工作人员’或者‘轻度感染者’？”
她看向处刑者医生，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真诚而无害：“医生，以您丰富的‘保洁’经验，在您的工作中，有没有遇到过那种……暂时不需要立刻‘物理超度’，可以稍微观察一下的存在？”
处刑者医生那歪着的脑袋似乎又进行了一轮复杂的内部运算。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用那破锣嗓子，慢悠悠地报出了几个听起来就很瘆人的名号：
“……‘哭泣的化验单’……‘徘徊的护士帽’……‘断指的记忆’……‘重复提问的处方’……”
这些名字一个个都像是从恐怖故事里抠出来的，但至少听起来不像“聚合清理者”那样主打一个“物理删除”。
“看看！群众（鬼怪）的智慧是无穷的！”沈越一拍大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些……这些‘文艺型怨灵’，不就是我们搜集背景故事、丰富角色深度的绝佳信息来源吗？！”
她立刻以cEo宣布重大战略决策的姿态宣布：“鉴于我们团队目前严重缺乏情报人员和基层沟通专家，我决定，‘沈导工作室’启动第一次‘临时扩编’计划！”
“扩编？”众人一愣，在这鬼地方招人？招鬼还差不多！
“目标，就是医生刚才提到的几位‘潜在信息提供者’！”沈越意气风发，“我们将组建一支精锐的‘特别外勤小组’，深入废料处理中心外围非核心区域，开展‘人才招募’与‘情报挖掘’工作！”
“还去？！”赵猛的声音直接劈了叉，“导演，那地方去一次san值掉光啊！”
“这次策略不同！”沈越开始画饼（忽悠），“我们只在边缘ob，绝不深入虎穴！目标明确，行动迅速！而且，我们有医生这位‘活地图’兼‘安全顾问’保驾护航，稳得很！”
处刑者医生：“……” 他并没有收到担任顾问的邀请。
“现在，我宣布‘特别外勤小组’成员名单！”沈越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直接点名，“组长，由胆大心细、经验丰富的赵猛同志担任！”
赵猛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走马灯。
“技术支援，由学识渊博、逻辑严谨的李思明同志担任！”
李思明感觉自己的程序员尊严受到了挑战。
“安全顾问兼首席向导，自然是我们敬业的处刑者医生！”
处刑者医生歪头，沉默。
“总指挥兼艺术总监，由我本人亲自挂帅！”
众人：“……”果然还是逃不掉。
“林助理和王大叔留守基地，照顾阿亮，并密切监控电视和门的任何风吹草动！”沈越快速部署，“本次行动，代号‘拾荒者’！目标是至少招募一位能提供有效信息的‘新成员’，并尽可能搜集关于‘S系列实验’的实物或能量证据！一小时后出发！抓紧时间休整备战！”
一小时后，刚刚经历完身心摧残的赵猛和李思明，在沈越的“战略鼓舞”和处刑者医生无声的“死亡凝视”下，再一次踏上了前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区域。
这一次，连沈越自己，在重新呼吸到那混合着腐烂、化学试剂和绝望的“特色空气”时，脸上的兴奋也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进入危险地带时的警惕。
处刑者医生对这片区域果然门儿清，他带着三人绕开了之前遭遇缝合怪的主战场，拐进了一条堆满破损器械和废弃家具的狭窄岔路。
这里光线几乎为零，全靠沈越手里那盏电量告急的补光灯和医生砍刀上偶尔流转的幽光勉强照明。
空气中弥漫的低语和怨念几乎凝成实质，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
“根据医生提供的情报，‘哭泣的化验单’通常会在废弃检验科附近刷新……”李思明一边紧张地盯着能量记录仪上跳动的读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突然，记录仪的指针猛地抖动了一下，指向左侧一堆倒塌的档案柜。
几乎同时，一阵细微的、如同小女孩受尽委屈后的啜泣声，从柜子缝隙里幽幽地传了出来，呜呜咽咽，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瘆人。
“发现目标一。”沈越压低声音，示意队伍停下。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实则有点像怪阿姨）的笑容，朝着档案柜方向，用哄骗小朋友的语气说道：
“嗨？是化验单小朋友吗？别躲了，姐姐看到你了。我们是拍电影的，觉得你的声音很有……故事感，想邀请你参演我们的作品，包吃包住……呃，包你哭出风格，哭出水平，怎么样？”
柜子里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一张破破烂烂、沾满不明污渍的化验单，晃晃悠悠、如同被风吹起般从柜子缝隙里飘了出来。
它悬浮在半空，上面的字迹模糊扭曲，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诡异的数字和符号，而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啜泣声，正是从它单薄的纸身上发出的。
【名称】：哭泣的化验单（残念聚合体）
【特质】：悲伤，微弱怨念，信息载体（部分）
【潜力】：☆（仅能提供有限信息或充当背景道具）
【当前状态】：沉浸于自身悲伤，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
沈越看着【导演之眼】的反馈，心里有数了。
这是个低级小怪，战斗力忽略不计，关键可能携带着碎片信息。
“化验单小姐，你看你一个人……一张单在这里多寂寞啊，跟我们走吧，我们剧组氛围可好了，保证让你……”沈越继续她的忽悠大法。
化验单悬浮在原地，除了持续发出那烦人的啜泣，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看来语言沟通无效，这玩意儿智商有限。
沈越对李思明使了个眼色。李思明会意，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贴着廉价黄符（系统出品，镇灵符，低配版）的塑料盒子——这是他们准备的“临时演员收容装置”。
就在李思明屏住呼吸，准备上前“请君入盒”时——
“咚！咚！咚！”
沉重的、令人心悸的熟悉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从岔路深处由远及近！同时，一股强大、混乱、充满纯粹破坏欲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水般涌来！
“艹！是那个大家伙！它怎么溜达到这边来了？！”赵猛脸色瞬间煞白。
处刑者医生瞬间移至众人前方，砍刀横举，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
那张哭泣的化验单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降临，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充满恐惧的呜咽，“嗖”地一下像受惊的兔子般钻回了档案柜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越心里暗骂一声，眼看就要到手的“情报员”就这么飞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庞大、臃肿、由无数废弃金属和扭曲有机物胡乱拼接而成的阴影，缓缓从黑暗的岔路尽头浮现——正是那个聚合清理者！
它似乎恢复能力极强，身上的伤痕已不见踪影，十几只胡乱转动的眼球散发着猩红的光，死死锁定了他们这几个“非法入侵者”！
“妈的，真是冤家路窄！”赵猛啐了一口，硬着头皮摆出战斗姿态。
李思明迅速收起盒子，将记录仪对准清理者，额头冒汗地分析着能量数据。
处刑者医生与清理者再次形成了紧张的对峙，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沈越看着那庞然大物，又瞥了一眼它身后那更深、更黑暗的未知区域，一个极其作死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大块头……力气这么大，防御这么高，要是能忽悠来当个免费的……移动摄影平台或者重型道具搬运工，岂不是美滋滋？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脑子里天人交战，权衡着是打是跑还是继续作大死时，那聚合清理者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十几只眼球突然齐刷刷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通往废料处理中心更深处、他们尚未踏足的区域！
它发出了一声混合着困惑与更加暴戾的咆哮，竟然……完全无视了沈越他们这几个“小麻烦”，拖着山峦般的身躯，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个方向，加速冲了过去！
仿佛那里，出现了比这几个“小虫子”更具吸引力的……“清理目标”！
“啥情况？无视我们了？”赵猛有点懵。
李思明看着记录仪上突然疯狂跳动、指向那个方向的能量读数，声音都变了调：“那边！有超大规模的能量混乱爆发！比之前地震时感应到的还要强烈数倍！好像……有数不清的‘东西’……失控暴动了？！”
处刑者医生也转向那个方向，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凝重？的低沉吼声。
沈越看向清理者消失的黑暗通道，又掂量了一下手里空空如也的收容盒，以及被吓跑的“哭泣的化验单”，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看来……咱们的‘拾荒’计划得先放一放了。”
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混合着遗憾和极度兴奋的弧度。
“不过，听这动静，前面好像有更刺激的‘大型纪录片段场’正在直播啊……”
“同志们，保持安全距离，跟上去瞧瞧！”
“说不定，能白捡一个……史诗级的混乱长镜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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