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放下手机,长长地、夸张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商业谈判,而不是连哄带骗外加画大饼地把失散的队友一个个往回捞。
她环顾四周——这是她用最后那点“积蓄”,加上预支了陈先生那边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定金,在城郊结合部租下的一个……废弃仓库。
没错,又是仓库。
用沈越的话说,这叫“战略性选址,兼具隐蔽性、空间利用率高及租金成本优势”。
翻译成人话就是:这地方又偏又破,但够大够便宜,而且看起来就像马上要倒闭的样子,非常适合他们这种暂时(希望是暂时)见不得光、并且随时可能被不明黑雾追杀的神秘组织(自封的)落脚。
仓库内部被她简单划分了一下区域。中间清空,摆了几张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吱呀作响的桌椅,算是“作战指挥中心”兼“公共食堂”。
角落里用隔板勉强搭了几个小空间,算是“员工宿舍”。
另一个角落堆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和李思明那些宝贝(但大部分已失灵)的设备,算是“技术研发部”。
王大叔一来,就自动接管了“后勤保洁区”,此刻正拿着一块不知从哪找来的抹布,对着一个生锈的铁桶反复擦拭,眼神空洞,动作机械。
环境很艰苦,气氛很……微妙。
林晓是第一个被沈越“捡”回来的。
小丫头经历了床底惊魂和矿工记忆的“自我牺牲”后,憔悴得像朵被霜打的小白菜,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紧紧挨着沈越坐着,仿佛她是唯一的热源。
她脑海里的“合唱团”似乎也因为之前的损耗而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萎靡”,让林晓难得地获得了一丝清静,但这清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第二个到的是李思明。
他是被沈越根据之前他提过的同学住址信息,直接找上门“堵”到的。
当沈越敲开那间旧公寓的门时,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人。
李思明瘦脱了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乱得像鸟窝。
最吓人的是他的眼神,涣散,惊惶,里面布满了血丝,看人时都带着一种神经质的警惕。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骨灰盒?里面装着他那只叫元宝的猫。
沈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和他那只猫的骨灰盒一起“请”到了仓库。
一路上,李思明都沉默寡言,偶尔会突然猛地回头,或者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那些宝贝设备大部分都遗失了,只带出来一个屏幕碎裂的平板电脑和一个似乎还能用的、改装过的环境监测仪,此刻正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赵猛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是自己找来的。
当仓库那扇沉重的铁门被“哐”一声推开,赵猛那高大魁梧、却带着一身压抑戾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仓库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秒。
他看起来比离开时更黑更壮了些,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暴戾。
眼神像是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扫过仓库内的众人,尤其在看到那个擦拭铁桶的王大叔时,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他没有带任何行李,只有腰间鼓鼓囊囊的,似乎别着什么家伙(肯定不是撬棍了)。
四个人,加上一个魂不守舍的王大叔,算是勉强“集合”了。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仓库里弥漫着一种尴尬、沉重、以及彼此心照不宣的猜疑和紧张。
沈越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脸上挤出她那标志性的、充满(伪)信心的笑容: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地点有点……呃,复古,但咱们‘起义军文工团’……呃,现在是‘危机应对特别行动小组’!算是重新开张了!”
没人捧场。
林晓往她身后缩了缩。
李思明抱着骨灰盒和监测仪,眼神飘忽。
赵猛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
王大叔还在擦铁桶。
沈越嘴角抽搐了一下,强行继续:“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呃,经历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我也一样!你们是不知道,为了把你们找回来,我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还垫付了那么多路费和这仓库的租金!这可都是投资!是沉没成本!所以我们更得团结起来,把这次危机度过去,然后……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她挥舞着手臂,试图调动气氛:“想想看!我们连记忆母巢都忽悠过!还怕一缕小小的、只会躲在床底下和冒充别人老婆的黑雾残渣吗?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它的弱点,把它彻底解决!到时候,陈先生那边的尾款,还有可能产生的‘附加服务费’……嘿嘿……”
她故意发出财迷的笑声,可惜依旧冷场。
李思明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种神经质的尖锐:“解决?怎么解决?那东西无处不在!它杀了我的元宝!它害死了我爸妈!它还能模仿任何人!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现在我们中间,就没有被它替换掉的?!”
这话如同一颗炸弹,瞬间在仓库里引爆!
林晓吓得尖叫一声,猛地跳开,惊恐地看向身边的每一个人。
赵猛的眼神骤然锐利,手不动声色地按向了腰间。
连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王大叔,擦拭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沈越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脸上绝不能露怯:“李思明!你冷静点!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可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战友!怎么能互相怀疑?”
“战友?”李思明惨笑一声,指着赵猛,“他老婆被替换了!他自己说的!”又指向林晓,“她床底下藏着那东西的残渣!”最后指向沈越和自己,“你呢?我呢?我们谁又能保证自己是完全‘干净’的?!”
仓库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猜忌的毒蔓在每个人心中疯狂滋生。
沈越头大如斗,她知道李思明受刺激过度,但这话确实戳中了每个人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猛,突然沉声开口,声音像是砂石摩擦:“俺没问题。”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那玩意儿冒充秀芬,瞒不过俺。你们……最好也没问题。”
他的话带着一股铁血般的意志,暂时压下了李思明引发的恐慌。
沈越赶紧顺杆爬:“对对对!老赵说得对!咱们得信任!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黑雾到底是什么,它的目的何在,以及……如何彻底干掉它!”
她看向李思明:“思明,你的设备还能用吗?我们需要数据!需要分析!”
又看向林晓:“晓晓,你感觉怎么样?你脑子里的……‘朋友们’,还能提供点信息吗?”
最后看向王大叔:“王大叔……您……您那声吼,还能再来一次不?或者……有什么诀窍?”
王大叔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沈越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又低下头,继续擦拭那个已经锃光瓦亮的铁桶。
得,这位是指望不上了。
沈越一阵无力感袭来。
这支队伍,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先叫个外卖,用食物(哪怕是便宜的盒饭)来暂时团结一下军心时——
“咚咚咚。”
仓库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
赵猛瞬间闪到门后,手按在腰间的“家伙”上,眼神凌厉地看向沈越。
李思明抱紧了骨灰盒,脸色惨白。
林晓直接躲到了桌子底下。
王大叔……依旧在擦铁桶。
沈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这地方这么偏,谁会来?难道是陈先生?还是……那黑雾找上门了?
她强作镇定,示意赵猛戒备,自己走到门后,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带着点怯生生和讨好意味的、娇滴滴的女声:
“请问……是沈导吗?是我,苏妲……”
“我……我找到这里来了……我能……进来吗?”
苏妲?!
那个在别墅里掏出广场舞神曲和古怪香氛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来历不明的姑娘?!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越瞳孔地震,猛地回头,看向仓库内表情各异的队友们。
得,这下“团圆饭”还没吃上,又来一个“不速之客”。
而且看这情况,这顿饭,怕是注定要吃得……各怀鬼胎,风波迭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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