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旅馆薄薄的窗帘,在黎曼卿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七年监狱养成的生物钟让她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即使没有刺耳的起床铃。
她坐起身,环顾这个狭小简陋的房间。昨夜的对话在脑海中回放——秦风的敷衍、苏晚晴的排斥、那个从未谋面的“王先生”买下了她的家。一阵刺痛袭上心头,但她很快压下情绪。伤感无用,现在需要的是行动和计划。
洗漱完毕后,黎曼卿穿上昨天新买的套装。镜子中的女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些,但眼中的沧桑无法掩盖。她仔细化上淡妆,将头发梳理整齐,努力恢复往日的风采。
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先去曾经的家中看看,然后去公司。尽管秦风已经告诉她房子被卖,但她需要亲眼确认。至于公司,她不相信秦文渊和高程能够完全抹去她的痕迹。
在旅馆附近的小餐馆吃了简单的早餐后,黎曼卿叫了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刻在记忆中的地址。
“哟,翡翠山庄啊,”
司机通过后视镜打量她:
“那可是顶级豪宅区。”
黎曼卿没有接话,只是望向窗外。城市的变化在白天更加明显,许多老建筑消失不见,代之以 gleaming 的摩天大楼和时尚的商业中心。七年时间,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
出租车驶入熟悉又陌生的道路。越靠近翡翠山庄,黎曼卿的心跳得越快。那里不仅是她的家,更是她二十年婚姻和三十年创业生涯的象征。每一个细节都是她精心设计和挑选的,从庭院里的日本红枫到客厅那盏定制的水晶吊灯。
终于,车在雕花铁门前停下。黎曼卿付钱下车,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
与她记忆中不同的是,铁门似乎被更换过,样式更加现代,还增加了电子监控设备。她按下门铃,内心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陌生男子从警卫室走出,隔着铁门打量她:
“您好,找谁?”
“我...”
黎曼卿顿了一下:
“我过去住在这里,想看看现在的业主...”
保安皱眉:
“抱歉,这里是私人住宅,不对外开放。”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过,带着明显的怀疑。
黎曼卿坚持道:
“我知道这是私人住宅。但我曾经是这里的主人,我只是想看看房子现在怎么样了。”
保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您贵姓?”
“黎,黎曼卿。”
保安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后,他摇摇头:
“抱歉,业主说不认识您,请您离开。”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驶近铁门。车窗缓缓降下,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怎么回事?”
保安立即恭敬地回答:
“王先生,这位女士说她过去住在这里,想进去看看。”
被称作王先生的男人打量了黎曼卿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了然:
“您就是黎女士吧?我听说过您。”
他的语气礼貌但疏离。
黎曼卿点头:
“是的。这房子是我和丈夫...和秦文渊共同拥有的。我不知道他已经卖掉了。”
王先生微微颔首:
“三年前买的。秦先生说您...不会回来了。”
他的话中有着刻意的回避。
“我能进去看看吗?”
黎曼卿问:
“就几分钟。”
王先生犹豫了一下,最终摇摇头:
“抱歉,不太方便。我家人在里面,而且...”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不希望一个刚出狱的前业主进入他的家。
黎曼卿感到一阵羞辱和愤怒,但强压下来:
“我明白了。抱歉打扰。”
她转身离开,脚步坚定,但内心在颤抖。不仅房子被卖,连进去看一眼都成了奢望。秦文渊做得真绝。
走到路边,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曾经的家。透过铁门的缝隙,她看到庭院里的布局已经改变,她亲手种下的红枫不见了,代之以她不认识的景观植物。一切都物是人非。
站在路边,黎曼卿深吸一口气,决定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曼卿集团总部。
乘坐出租车穿过市区,她注意到许多变化。曾经竞争对手的公司大楼更加气派,而一些老牌企业则消失了。商业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七年时间足以洗牌多次。
曼卿集团总部大厦终于出现在眼前。这栋三十五层的玻璃幕墙建筑是她毕生心血的结晶,从设计到施工她都亲自参与。大楼顶部的“曼卿集团”四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付钱下车,黎曼卿站在大楼前,仰头望着这个曾经的帝国。外表看起来一切如常,甚至更加繁华——广场上增加了景观装置,大堂看起来经过了重新装修。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向旋转门。就在即将进入时,一个保安拦住了她:
“您好,请出示工牌或访客证。”
黎曼卿平静地说:
“我找秦文渊先生或高程先生。”
保安礼貌但坚定地说:
“请问有预约吗?没有预约的话需要先在前台登记。”
黎曼卿直接走向前台。前台接待员是张陌生面孔,年轻漂亮,带着职业微笑: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找秦文渊。”
黎曼卿说。
“请问有预约吗?”
接待员保持着微笑。
“没有,但你可以打电话告诉他,黎曼卿来了。”
接待员的表情微微一僵,眼神中闪过惊讶和不确定。她低声对旁边的同事说了几句,然后拿起电话。
黎曼卿趁这个机会打量大堂。装修风格完全变了,从她喜欢的简约大气变成了奢华的现代风。墙上的企业历史展板也更新了,她的照片和事迹被大幅缩减,几乎找不到痕迹。秦文渊和高程的照片占据了主要位置。
接待员挂断电话,笑容变得勉强:
抱歉,秦总正在开会,没时间见您。”
“那就找高程。”
黎曼卿坚持。
又一通电话后,接待员摇头:
“高总也不在。您要不改天再来?”
黎曼卿看着接待员闪烁的眼神,知道她在说谎。秦文渊和高程显然在楼上,只是不愿见她。
“我在这里等。”
她走向接待区的沙发。
保安立即上前:
“女士,接待区只对预约访客开放。如果您没有预约,请离开。”
黎曼卿盯着保安:
“你知道我是谁吗?”
保安的表情有些动摇,但仍然坚持:
“抱歉,这是我的工作。”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是她从前的一个中层经理,姓赵。对方看见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假装没看见,快步走向大门。
“赵经理!”
黎曼卿叫住他。
赵经理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时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黎总?您...您出来了?”
“看起来是的。”
黎曼卿打量着他手中的公文包:
“升职了?”
“呃,是的,运营总监。”
赵经理不安地看了一眼保安和前台:
“抱歉黎总,我有个紧急会议,得马上走。”
“当然,”
黎曼卿微微一笑:
“告诉秦文渊,我回来了。”
赵经理点点头,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后,保安的态度更加坚决:
“女士,请您离开,否则我要叫更多保安了。”
黎曼卿知道今天无法进入大楼了。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完全属于她的地方,转身离开。
站在曼卿大厦外的广场上,她感到一阵眩晕。七年时间,她不仅失去了家,连一手创建的公司都将她拒之门外。秦文渊和高程已经牢牢掌控了一切,将她完全排除在外。
她走到广场旁的长椅坐下,需要重新规划。从手提包中取出那只老式手机,她再次拨通秦风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安静了许多:
“妈?”
“秦风,我刚去了家里和公司。”
黎曼卿直截了当地说:
“房子被卖了,公司不让我进。这就是你父亲做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妈,事情很复杂...爸爸他...”
“我要见他,”
黎曼卿打断:
“今天。”
“他现在不在市内,”
秦风急忙说:
“出差了,下周才回来。”
黎曼卿知道这很可能又是谎言,但没有戳穿:
“那你呢?我能见见你吗?还有小宇,我连孙子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小宇他...最近功课很忙,还要上各种辅导班。”
秦风支支吾吾的说:
“我也很忙,新项目刚刚启动...”
“就一顿午饭的时间,”
黎曼卿坚持:
“就今天中午。”
长时间的沉默后,秦风终于让步:
“好吧,十二点半,在公司楼下的翡翠餐厅见。”
挂断电话,黎曼卿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她决定在附近走走,重新熟悉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地方。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她注意到许多细节:曾经的咖啡馆变成了连锁品牌,熟悉的书店消失了,代之以电子产品体验店。她走进一家商场,想买件像样的礼物给孙子,却发现标价远超她现在的经济能力。
在一家电子产品店前,她驻足观看。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功能之强大让她咋舌。七年时间,科技的发展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阿姨,要试试吗?”
一个年轻的销售员热情地招呼:
“最新款,支持5G,刷脸解锁...”
黎曼卿摇摇头,继续前行。她不仅需要重新获得事业和家庭,还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在这个新世界里生存。
十二点半,她准时来到翡翠餐厅。这是一家高档中餐厅,曾经是她商务宴请的常用地点。领班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
“黎总?”
领班难以置信地说。
“刘领班,还在啊。”
黎曼卿微笑。
“是啊,十年了。”
刘领班恢复专业态度:
“您...几位?”
“我儿子秦风应该订了位。”
刘领班查看了一下记录:
“是的,秦先生已经到了。请跟我来。”
走进包厢,秦风已经坐在那里,正在看手机。他抬起头,表情复杂:
“妈。”
黎曼卿打量儿子。七年不见,秦风成熟了许多,西装革履,腕表昂贵,完全是成功商人的模样。但眼神中缺乏她那种锐利和自信,反而有一丝不安和犹豫。
“就你一个人?”
黎曼卿问,心中已有答案。
“晚晴和小宇临时有事。”
秦风避开她的目光。
黎曼卿没有戳破这个明显的谎言,只是坐下:
“点菜吧,我饿了。”
用餐过程中,秦风一直心不在焉,不时看手机,回答问题时也敷衍了事。黎曼卿问他公司情况,他含糊其辞;问家庭生活,他简短带过;甚至连小宇的情况都不愿多谈。
“秦风,”
黎曼卿终于放下筷子,直视儿子:
“我是你母亲,不是陌生人。你能不能放下手机,好好跟我说话?”
秦风叹了口气,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妈,我不是不想理您。只是现在情况复杂,爸爸他...”
“你父亲卖掉了我的家,把我拒于公司门外,这就是你说的‘复杂’?”
黎曼卿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是因为...”
秦风欲言又止:
“妈,您刚出来,不了解情况。公司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爸爸的压力很大...”
“我的压力呢?”
黎曼卿反问:
“七年的冤狱,出狱后无处可去,连儿子都避而不见——我的压力谁理解?”
秦风低下头:
“我知道您受苦了。但有些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简单...”
“那就告诉我真相!”
黎曼卿的声音引来了门外服务员的注意,她降低音量:
“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家的事吗?”
秦风沉默良久,最终抬起头,眼中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冷漠:
“妈,有时候接受现实是最好的选择。您已经五十七岁了,为什么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养老呢?我会给您安排生活费...”
黎曼卿感到一阵心寒。这就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不仅不站在她这边,还想要用钱打发她。
“你以为我要的是钱?”
她轻声问。
“那您要什么?”
秦风反问:
“复职?回到公司?您觉得这可能吗?且不说您现在的...身份,公司已经完全不同了。时代变了,妈妈,您跟不上了。”
这番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黎曼卿最深的恐惧。她确实感到与这个新世界的脱节,但被亲生儿子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伤害倍增。
午餐在不愉快中结束。秦风抢着付了账,然后递给她一个信封:
“这里面有些现金,您先拿着用。等我安排好,再给您找个住处。”
黎曼卿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没有接:
“我不需要你的钱,秦风。我需要的是真相和公正。”
“妈,别这样...”
秦风无奈地说。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立即接起:
“晚晴?...怎么了?...小宇怎么了?...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他焦急地说:
“妈,抱歉,小宇在学校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走。”
黎曼卿心中一紧:
“小宇怎么了?严重吗?我跟你去...”
“不用了!”
秦风几乎脱口而出,然后放缓语气:
“没什么大事,就是跟同学有点小冲突。您去了反而不好解释。我晚点联系您。”
不等她回应,秦风已经拿起外套和那个信封,匆匆离开。在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封塞进她手中:
“先拿着,妈。我会再联系您。”
黎曼卿独自站在包厢里,手中握着那个装满钞票的信封,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金钱无法填补亲情的缺失,更无法洗刷冤屈。
她慢慢走出餐厅,阳光明媚却感觉不到温暖。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扔掉那个信封——现实的残酷让她不得不暂时放下骄傲。
站在繁华的街头,黎曼卿感到一阵迷茫。家已不是她的家,公司已不是她的公司,儿子已不是记忆中的儿子。她在这个自己一手打造的城市里,成了一个无处可归的陌生人。
但在这极度的失落中,一种熟悉的韧性正在慢慢苏醒。她曾经白手起家,打造商业帝国;如今虽然一无所有,但至少她有了自由。而自由,是她反击的第一步。
黎曼卿抬起头,目光逐渐坚定。秦文渊、高程、甚至她的亲生儿子...所有背叛者都将明白:黎曼卿的归来,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复仇的开始。
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廉价旅馆的地址。今晚,她需要好好规划下一步行动。
车轮滚动,载着她驶离这个曾经属于她的商业帝国。但黎曼卿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姿态。
而那些正在高楼中自信满满的人,还不知道风暴正在酝酿。
枭凰即将归巢,带着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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