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新修的窗户洒进老宅,黎曼卿在鸟鸣声中醒来。经过几天施工,房子已经基本修缮完毕,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与日俱增。她走到窗前,小心地拉开窗帘一角,果然看到几个早起的村民正在不远处路过,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老宅。
正当她准备做早餐时,院门外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女声:
黎家妹子在家吗?
黎曼卿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门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站在院门口。妇女身材微胖,面色红润,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满了新鲜的蔬菜。
您是?
黎曼卿谨慎地问。
我是周翠花,大家都叫我翠花婶,就住在村头。
妇女笑容满面:
听说你刚回来,给你送点自家种的菜,新鲜着呢!
黎曼卿注意到周翠花虽然语气热情,但那双眼睛却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打量着她全身,从略显花白的头发到简单的衣着,再到脚上沾着泥土的布鞋。
太客气了,请进。
黎曼卿打开院门,礼貌但保持距离。
周翠花毫不客气地走进来,目光四处张望:
哎哟,这老宅修得真不错!花了不老少钱吧?听说你请的是周大军的施工队?
只是简单修葺一下。
黎曼卿含糊地回答,引导周翠花走向客厅。
周翠花将菜篮子放在桌上,但目光继续扫视着屋内的每一个细节:
黎家妹子一个人回来的?家里人没跟着一起来?
黎曼卿泡茶的手微微一顿:
就我一个人。
周翠花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你丈夫和孩子呢?在城市里?
黎曼卿将茶杯放在对方面前,语气平静:
我已经离婚了,孩子都大了。
这话半真半假,却成功堵住了更多追问。周翠花显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找到了新话题:
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听说你在城里当大老板?
做点小生意而已。
黎曼卿轻描淡写:
现在退休了,想回来过清净日子。
周翠花咂咂嘴:
城里多好啊,干嘛回我们这穷乡僻壤?你看我们这里要啥没啥的,连个像样的超市都没有。
黎曼卿微微一笑:
城市太喧嚣了,这里安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翠花不断试图打探更多信息,黎曼卿则巧妙地回避着关键问题。这种对话就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一个进攻,一个防守。
听说你父母以前都是文化人,
周翠花突然转变话题:
你肯定也读过不少书吧?
黎曼卿警觉起来:
只是普通教育。
哎哟,别谦虚了,
周翠花凑近一些,压低声音:
我听说啊,你以前的公司可大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这句话问得直接而犀利。黎曼卿端起茶杯,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波动。她能感觉到周翠花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人生起起落落很正常。
黎曼卿放下茶杯,语气平静:
重要的是现在过得舒心就好。
周翠花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也不好再追问。她站起身,假装随意地踱步,目光继续扫描着屋内的物品:
你需要什么帮忙的尽管说啊,村里人都很热心的。对了,你记下我的手机号,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找我啊!别客气!还有,下周村里有集市,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黎曼卿心中警铃大作。这种过度热情背后往往藏着更多打探的目的:
谢谢,但我最近要整理老宅,可能没时间。
送走周翠花后,黎曼卿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个微胖的身影消失在村路尽头。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周翠花的到访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在这个村庄的真实处境——一个被好奇和怀疑目光包围的外来者。
回到屋内,黎曼卿看着那篮新鲜蔬菜,心情复杂。这些蔬菜代表着乡村的淳朴和热情,但周翠花的打探也展现了小社区的另一面:在这里,隐私是一种奢侈品,每个人的故事都是公共财产。
接下来的几天,黎曼卿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每当她出门,总会不同的村民,每个人都以各种借口与她搭话,实则都在暗中收集信息。
杂货店老板会在算账时问起她的经济状况;路边闲聊的老人会无意间打听她的家庭背景;甚至孩子们也会被大人派来借东西,实则是为了窥探老宅内的情形。
这种无处不在的关注让黎曼卿感到窒息。她开始调整作息,选择人少的时候出门,尽量避免与村民接触。但在这个封闭的小社区里,逃避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天傍晚,黎曼卿正在整理父母留下的旧物,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争吵声。她小心地走到窗边,看到周翠花正在和另一个妇女争执。
...就你爱多管闲事!
另一个妇女声音尖锐:
人家黎家闺女想过清净日子,你天天去打扰什么?
周翠花毫不示弱:
我这是关心邻居!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冷心冷肺的?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就爱打听别人家事?上次李家那点事不就是你传出去的?
黎曼卿悄悄退后,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在这个看似淳朴的村庄里,也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是非恩怨。周翠花的热心肠背后,确实藏着爱打听的毛病,但也有人为此批评她。
这天夜里,黎曼卿失眠了。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虫鸣,思考着自己的处境。完全封闭自己是不可能的,但过度开放又会引来更多麻烦。她需要找到一种平衡,既能与村民保持良好关系,又能保护自己的隐私。
第二天,黎曼卿决定改变策略。她主动去了周翠花家,带了一盒点心作为回礼。
周翠花显然很惊讶,但立即热情地接待了她。这次黎曼卿主动分享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喜欢吃什么菜,对园艺的兴趣,甚至了一些编造的生活细节。
她注意到,当自己主动提供一些信息时,周翠花反而不再那么急切地打探了。人性就是这样,越是神秘,越引人好奇;适当公开,反而能降低兴趣。
渐渐地,黎曼卿学会了如何在这个小社区中生存。她保持礼貌但不过度亲切,愿意帮忙但保持界限,分享一些无关紧要的故事保护核心隐私。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开始真正观察这个村庄和它的居民。她发现周翠花虽然爱打听,但确实热心肠,经常帮助村里的老人;那个看似冷漠的杂货店老板,其实默默资助着几个贫困学生;就连那些爱议论的老人,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社区。
一天下午,黎曼卿正在整理院子,周翠花又来了。但这次,她没有打探什么,而是真诚地说:
黎家妹子,村里下个月要选村民代表,你要不要也参加?大家都觉得你见识广,能帮村里做点事。
黎曼卿惊讶地看着对方。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的不是好奇或怀疑,而是真正的认可和接纳。
我考虑考虑。
她谨慎地回答,但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也许,在这个看似封闭的小村庄里,她最终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不是作为一个被窥视的外来者,而是作为一个被接纳的成员。
那天晚上,黎曼卿站在修缮一新的老宅前,看着夕阳下的村庄。炊烟袅袅,孩童嬉戏,老人们坐在门前闲聊。这个画面曾经让她感到窒息,现在却让她感到一种奇特的安宁。
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那些好奇和怀疑不会一夜之间消失,真正的接纳需要时间和真诚。但她已经看到了希望——在这个偏远的乡村,她或许不仅能找到避难所,还能找到新的归属。
黎曼卿深吸一口乡村清新的空气,感觉心中的某个结正在慢慢解开。那些背叛和伤害依然存在,但在这个新的环境中,她开始看到重生的可能。
而这一切,都从学会应对周翠花这样热心肠的邻居开始。在这个看似简单的小村庄里,她正在重新学习如何与人相处,如何建立信任,如何在一个新的社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但每一步都让她离新生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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