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澜这些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凭借预知能力和超前手段，她已在北平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情报网，而百乐门正是这张网的中心。
外人只道百乐门易主是因新东家顾清澜手段凌厉、背景过硬，更传言她身后站着那位手握重兵的霍少帅。
霓虹闪烁的舞厅表面歌舞升平，水面之下却是霍家与顾小姐结成的牢固同盟。
在这座声色场中，霍少帅未婚妻的身份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达官显贵、外国领事、军阀政客在此推杯换盏，都想从霍少帅的女人这里探听风声。
其实他们的消息，经过顾清澜的梳理分析，化作珍贵情报。
借着百乐门的喧嚣浮华，她悄然践行着自己的准则。
救下乱世中漂泊的孩童，给他们新的身份与归宿。
更凭借对情报的掌控，屡次在搜捕行动前为爱国人士留下生路。
她麾下的护卫队追击时子弹总会擦肩而过，包围圈总会意外出现缺口。在她统御的暗夜里，枪口永远冷静地抬高一寸。
团团在她脑中小声嘀咕：
【你暗中一次次帮他们，却从不站在你爱人的立场上想想？】
顾清澜正对镜整理衣领，闻言动作未停。
只从镜子里瞥了虚空一眼，唇角弯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
“小傻瓜，”
她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淡然。
“你怕是忘了，在某个世界，我可是拿过国家颁发的终身成就勋章的人。”
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变得幽深而锐利。
“至于霍翊，惟愿他平安就好。”
他是死在抗日战场，现在还有几年时间，让他按照重生的轨迹折腾吧。
后面的历史，她还没和他说，他也没问。
但这支军队理念陈旧，根基腐朽，不过是旧时代的残影。
注定赢不了未来的天下。
他虽是少帅，手握精锐之师，却因个人能力所限，终究难以左右整个国家时局。
她的话语中不见偏袒，亦无私情。
只透出一种基于历史眼光，近乎残酷的预判。
历史长河，早就有了既定答案。
她已经呆了两个现代位面，对华夏民族的发展，充满希望，何苦去改变历史进程。
……
霍翊正忙着对他来言，更重要的事情。
他雷厉风行，几乎是立刻便调动资源，选址、购机、招揽人手。
他要在最短时间内，将顾清澜赠予的这几张纸，变成能源源不断产出救命良药的实业。
机器轰鸣着运进新置的厂房，穿着工装的学徒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那些全新的金属设备。
空气里逐渐弥漫开一股奇特而洁净的药味。
霍翊穿梭其间，军靴踏过尚未平整的土地，督查进度，审阅样品。
这药厂。
能减少多少伤员身上的病痛与死亡，也能获得正规的军费来源，而不用依赖黑金。
他忙得脚不沾地，却在那弥漫的药味中，偶尔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口袋。
那里装着另一份礼物，带着她浓浓的温情。
两人各忙各自的，唯一的交集便是少帅府的日常。
雨点急促地敲打着玻璃窗，将书房笼罩在哗然的雨幕里。
霍翊正就着台灯批阅文件，笔尖忽然一顿。
窗外雨势渐大，他想起顾清澜今日去图书馆查资料未归，眉头微蹙。
正要吩咐备车，却见熟悉的汽车灯光刺破雨幕，缓缓驶入前院。
他撑着黑伞走进雨里，车门打开时，温暖的书页香先于雨气扑面而来。
顾清澜抬头，只见他早已候在车边，肩头已被斜雨打湿。
“雨大，小心着凉。”
他不动声色地将伞倾向她，接过她手中那叠资料时，触到她微凉的手指，随即自然地握在掌心暖着。
霍翊将人带回书房，安顿在壁炉旁最暖和的那张椅子里。
他先给她倒了杯热茶暖手，这才拿起那叠书。
只随手一翻，页边密密麻麻的批注便撞入眼中。全是些国外最新的激进思想，在国内根本是禁书。
“在图书馆角落偶然找到的。”她捧着茶杯，语气轻淡。
霍翊的目光扫过那些字迹犀利、直切要害的见解，指腹在发黄的纸页上轻轻摩挲。
他没戳破她的谎言。
这些书，图书馆里根本不可能有。
窗外雨声潺潺，炉火噼啪作响，他忽然起身从里间取来绒毯盖在她膝头。
“以后下雨天，”他声音低沉，“我去接你。”
她低头喝茶，唇角无声地扬起。
绒毯下，他温热的手掌始终没有松开。
他不想再打探什么真相了，只求她留在身边就满足了。
……
没多久，霍翊与顾清澜的婚事便已落定。
梨花初绽的时节，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在少帅府静静举行。
仪式虽简单，却处处透着用心。
起初霍翊坚持要在大帅府办，顾清澜嫌麻烦，主要是她懒得那几位姨娘掰扯。
这几位也不算啥正经长辈，霍翊母亲早已过世。
顾清澜这边，她更懒得去江南请原主的父亲。
那种人，不配为人父母。
最后，霍翊无奈只得把婚礼定在少帅府。
少帅府没有张灯结彩，只在前厅摆了几桌宴席，请了霍翊几位亲近将领和百乐门里顾清澜的亲信们。
出席的霍大帅，脸上算不上好看。
但两个新人，显然都不受影响。
厅堂正中悬着一对大红宫灯，灯影摇曳，映得满室生辉。
新娘穿着藕荷色旗袍，霍翊少见地穿了身浅灰色西装，从仪式开始便始终紧握着顾清澜的手。
而将领们从未见过少帅这般模样。
敬酒时总要先问她一句，生怕她喝醉了，眉眼间的珍重做不得假。
顾清澜偶尔抬眼与他相视而笑，眼波流转间自有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就连府上的老厨子都特意做了几道江南点心，虽然她其实不在意故乡滋味，这份心意却让这个春夜格外温暖。
夜深人静，新房内的喜庆布置在灯下显得格外温馨。
霍翊看着坐在床边的顾清澜，心头涌起万千感慨。他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娶到你，真不容易。”
过程虽艰，但结果如愿，便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顾清澜抬眸睨他一眼，那一眼似娇还嗔。
她没有答话，用一个吻，封缄了他所有的感叹。
霍翊如愿以偿，捧着她的小脸深深回吻了上去。
她终于是他的了，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从生理上，名分上都是了。
霍翊从来没觉得这么满足。
仪式虽简单，消息却被霍翊直接登报，北平各界一片哗然。
茶楼酒肆里，无人不在议论这桩婚事。手握重兵的霍少帅，竟真娶了百乐门那位顾老板。
有人说霍翊年少轻狂，被美色所迷。
也有人猜这是霍家与某方势力的联姻，顾清澜不过是个幌子。
这场婚事如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
闲言碎语散尽后，北平渐渐习惯了这位陪伴少帅左右的顾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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