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小院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酷刑”。 玉笋几乎全天候地盘膝而坐,眉头拧成了疙瘩,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丹田那团棘手的“火辣崽”能量中。依照薛驼子那离谱的建议,她尝试以“苦寒蒜煞”的道韵去消磨其中的灼热与暴烈。 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蒜煞的清凉意蕴如同细小的冰锥,一点点凿向那团炽热粘稠的能量,每一次触碰,都引发一阵剧烈的、冰火交织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丹田内搅动。更要命的是,那能量中还残留着玄真子业火的一丝本源气息,霸道而顽固,极难化解。 “不行了不行了……这比直接喝那辣椒水还难受……”玉笋几次痛得几乎要放弃,额头冷汗涔涔。 就在她心神摇曳之际,薛驼子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般响起:“想象!把它想象成一块没炖烂、还带着辣椒籽的老肉筋!用你的‘馋劲’,想象它在锅里被文火慢炖,逐渐软化、入味的过程!” 玉笋欲哭无泪,但死马当活马医,只得依言照做。她强行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口大锅,锅底燃烧着蒜煞提供的“文火”,那团赤金交织的能量在锅中翻滚,被想象成的汤汁(实为她的道元与精神力)不断冲刷、渗透…… 奇迹般地,那滞涩的能量团,竟真的在这种荒诞的“意念烹饪”下,开始了一丝丝、极其缓慢的松动与融合! 她的“馋意”念力,仿佛真的具备某种奇特的“软化”与“调和”功效,引导着蒜煞的道韵更有效地渗透进去。 与此同时,通过同息效应,玄真子清晰地感知到了玉笋这边艰难而奇葩的“消化”过程。他并未打扰,而是借此机会,更加细致地内视自身,巩固那脆弱的平衡。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温顺了许多的业火,如同梳理狂暴后的河流,修复着经脉的损伤,同时以自身道元不断温养、加固那布满裂痕的糖霜封印。这个过程同样凶险,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再次引火烧身。 而两人之间那无形的同息纽带,在这种各自专注的内修中,仿佛也变得更加柔韧与通透。不再仅仅是痛苦与渴望的通道,更开始流淌着一种对彼此修行状态的细微感知与无声的护持。当玉笋因“烹饪”过于痛苦而心神不稳时,会有一股来自玄真子那边的、沉稳如山的意念悄然渡来,助她定神;当玄真子加固封印到了关键处,气息微乱时,玉笋这边刚刚理顺的一丝温和能量,也会不受控制地、涓滴地流淌过去,带来一丝奇异的滋润。 薛驼子则像个最严苛的监工,时不时出现,搭一下两人的脉门,或者用独眼审视一下玉笋手中那枚偶尔会随着她“烹饪”进度而微微闪烁的青铜残片,然后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能量融合进度,一成……同息协调性提升,可进行微量有益能量交换……残片活跃度与宿主消化进度正相关……数据吻合预期……”他喃喃自语,如同在记录一场精密实验。 三日时间,在痛苦与专注中飞快流逝。 到了第三日傍晚,玉笋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辛辣与焦糊气息的浊气。她丹田内那团“火辣崽”已然缩小了近半,颜色也不再是刺目的赤金,而是变成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暗红与淡金交织的混沌色,虽然依旧沉重,但已不再难以触碰,反而像一颗……未完全凝固的、味道奇怪的太妃糖? 她成功地将其中最狂暴的部分“文火慢炖”掉了,虽然离彻底消化还远,但至少消除了即刻的隐患,并且对“苦寒蒜煞”与自身“馋意念力”的掌控,都上了一个小小的台阶。 玄真子也适时睁开了眼睛。他体内的气息平稳了许多,糖霜封印虽然裂痕依旧,但边缘似乎被道元滋养得圆润了一丝,不再那么岌岌可危。他看向玉笋,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她这三日的成果。 就在这时,薛驼子端着一个白玉小盅,走了出来。那玉盅洁白无瑕,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枯寂的意蕴。 “时辰到了。”薛驼子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百劫盐’在此。此物非同小可,直指神魂本源。你们需谨守灵台一点清明,无论见到什么,感受到什么,皆需明白——劫由心生,味由心造。” 他揭开玉盅。里面并非预想中的白色盐粒,而是小半盅灰蒙蒙、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尘埃的结晶,它们无声无息,却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与声,只有一股极致纯粹、足以让灵魂皱缩、让泪水本能盈眶的咸意,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咸,不是味觉的咸,而是一种……生命的沉重、岁月的沧桑、悲欢离合凝聚而成的苦涩之基。 玉笋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头一沉,仿佛瞬间背负了千斤重担,鼻尖发酸,一些早已遗忘的、童年时无人问津的委屈与孤独感,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玄真子也是道心一震,眼前仿佛闪过师尊离去时决绝的背影,闪过自己无数个在清冷月光下独自打坐、对抗内心莫名空洞的夜晚。那被刻意遗忘的、对“有所依”的微弱渴望,竟在此刻被这咸意勾动。 薛驼子用一根玉簪,极其小心地从那灰蒙蒙的盐晶上,刮下了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粉末。他将这点粉末分成两份,分别融入早已备好的两杯,以宁神花露调和的净水中。 清水瞬间变得浑浊,仿佛融入了无尽的悲伤。 “此水,名‘百劫泪’。”薛驼子将水杯递到两人面前,“饮下它,直面你们的心魔与本源。记住,守住本心,方能借其力,固尔等道基!” 玉笋看着杯中那浑浊的、散发着无尽悲苦咸意的水,又看了看旁边面色凝重的玄真子,想起这三日来两人无声的护持与共同的煎熬。她猛地一咬牙,接过水杯: “喝就喝!大不了……咸哭了也算排毒!” 玄真子亦是无言地接过水杯,与玉笋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举杯。 那蕴含着“百劫盐”微量粉末的“泪”,滑入喉间。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冲击,没有焚烧,没有苦涩。 只有一股无边无际、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咸,如同最深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神魂…… 意识,开始沉沦。 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生灵的哭泣与叹息,眼前光影流转,属于他们各自内心最深处的“劫”,正在被这至咸之味,悄然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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