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像是有了实体,沉重地撞击着排练室四面巨大的镜墙。汗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混合着地板蜡和紧绷肌肉散发出的热意。
凌玥站在第二排靠左的位置,黑色运动背心,军绿色工装裤,马尾束得一丝不苟。她的呼吸平稳,目光落在前方空地处那个被舞者们簇拥着的核心——王澜德。
他正和编舞师讨论着下一个八拍的动作衔接,语速很快,夹杂着英文和韩文,手势有力。即使是在工作状态,他也像一团行走的火焰,散发着惊人的能量和专注度。这就是她的目标,这个世界的中心。
“okay, from the top! Feel the beat, dont just count it!”(好,从头开始!感受节拍,别光数拍子!)王嘉尔拍着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舞者。
音乐再次炸响。是那首节奏极快、编排复杂的《cruel》。
凌玥的身体瞬间启动。每一个pop(震感),每一个wave(电流),都精准地卡在鼓点上,力量从核心迸发,传导至指尖末梢,没有丝毫冗余。她的动作不只是完成,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控制力,像是在精密仪器上操作。
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偶尔会掠过她所在的方向。不是刻意的停留,更像是一种对整体效果的扫描,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纳入他的观察范围。
休息间隙,众人瘫坐在地上补水。凌玥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水瓶,小口喝着,目光却依旧透过镜墙,观察着王嘉尔和编舞师对着视频回放,眉头紧锁。
“这个地方,catch(抓住)的感觉不够,缺少一个……punch(冲击)。”王嘉尔指着屏幕,语气有些烦躁。那是一个连续快速转身接低姿定格的动作,对平衡和爆发力要求极高。
编舞师尝试着说了几个修改方案,王嘉尔摇头,显然不满意。排练室的气氛有些凝滞。
凌玥放下水瓶,走到一旁无人的区域。音乐已经停了,但她内心仿佛自带节拍器。她闭上眼,将那个段落的动作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身体随之舞动。
一次,两次。她在尝试不同的发力方式和重心转换。
第三次,她加入了一个极细微的改动——在定格的瞬间,不是完全静止,而是利用核心力量做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向上弹动的延伸,像心跳漏掉一拍后的补偿。这个微小的变化,让那个定格瞬间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张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身后的讨论声不知何时停了。
当她完成动作,睁开眼时,赫然从镜子里看到,王嘉尔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双臂环抱,正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充满探究的兴趣。
整个排练室的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凌玥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是训练有素的平静。
王嘉尔什么也没说,只是迈步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他很高,靠近时带着一股强烈的、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汗水和淡淡的古龙水味。
“Show me that again.”(再做一次那个动作。)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凌玥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将刚才自己揣摩的动作重新跳了一遍,包括那个细微的弹动延伸。
音乐静止,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地收尾。
王嘉尔盯着她,眼睛微微眯起,然后,他忽然笑了。那不是客套的笑容,而是一种发现了宝藏般的、带着惊喜和野性的笑。
“Yeah. thats it.”(对,就是这样。)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编舞师和所有舞者,“See? thats the feeling! the bounce, right here!”(看到了吗?就是这种感觉!那个弹动,就在这里!)
他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小腹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凌玥身上,有惊讶,有佩服,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王嘉尔重新看向凌玥,这次,他清晰地、用一种带着赞叹的语气,对她说出了那句在他评价体系里堪称最高级别的话:
“Youre a beast.”(你真是个猛兽。)
那一刻,凌玥知道,第一步,成了。
她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thanks, boss.”(谢谢,老板。)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受宠若惊的慌乱。她只是接受了一句对于她专业能力的评价,仅此而已。
王嘉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这张过于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拍了拍手,转身对着所有人:“okay! Lets run it again, with the new vibe!”(好!我们再来一遍,带上新的感觉!)
音乐再次轰鸣。
凌玥回到自己的位置,在节奏响起的瞬间,身体再次融入其中。没有人知道,在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具下,属于凌玥的攻略程序,正随着心跳的节奏,冰冷而精准地,开始全速运转。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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