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临:极恶都市

暮古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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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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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天符门的三天的时间,在焦灼、恐惧和渺茫的期盼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浸染着未知的沉重。

终于,运输机那沉闷如疲惫巨兽喘息般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穿透了天符门后山缭绕的云雾,缓缓降落在那个平日里鲜少启用、此刻却牵动着无数人心的隐蔽起降坪上。

这一次影寒等人的回归没有使用传送阵,因为已经没必要了,传送阵的使用是建立在紧急的情况下的,毕竟每一次使用传送阵都需要大量的灵石。

金属舱门伴随着刺耳的液压声艰难开启,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率先汹涌而出,瞬间弥漫在清冽的山间空气中。那味道复杂而可怖——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刺鼻的硝烟与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更深处,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淡淡腐朽与虚无的气息。这味道本身,就是一曲无声的、惨烈的挽歌。

随后,身影才逐一显现。影寒第一个踏出舱门,她的身影仿佛是整个队伍状态的凝结核。跟在她身后的,是幸存下来的天符门弟子们。他们的队伍稀稀拉拉,人数较之离去时何止减半,空旷的机舱内仿佛还回荡着那些再也无法归来的同伴的笑语和誓言。每一张脸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疲惫尘垢,新鲜的伤口与干涸的血迹交错,许多人的衣衫破碎不堪,仅仅用简陋的、甚至谈不上卫生的布料草草包扎,依旧有暗沉的色泽从内里渗出,无声地诉说着战斗的残酷。他们的眼神,不再是出征时那般锐利如出鞘利剑,充满了斩断一切的决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瞳孔深处是无法聚焦的茫然,是对惨烈景象无法消化的惊悸,更是对未能护全身边同袍的、沉甸甸的、几乎将人压垮的愧疚与自责。他们的步伐踉跄而虚浮,仿佛魂灵的一部分已经永远留在了那片遥远而破碎的土地上,归来的只是一具具依靠本能驱动的躯壳。

影寒走在最前面。她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袍,此刻不再流动着幽暗深邃的光泽,反而像是吸饱了所有的绝望、尘埃与死亡的气息,沉重地、了无生气地贴附在她挺拔却明显消瘦的身躯上。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已随着冥王的最终消逝而彻底流干,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瓷白。那双曾令敌人胆寒、锐利如万年冰棱,又深邃如永夜星空眼眸,此刻彻底熄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毫无波澜的灰烬,甚至找不到丝毫焦距。她只是凭借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本能和在无数战斗中锤炼出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形的刀刃之上,沉默地、孤独地承受着那千钧重压,那足以将常人瞬间压垮的巨痛与虚无。

早已等候在此的内门长老和执事们迅速而无声地迎上。当他们看清这支残兵的模样,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死亡与绝望气息时,无不面露巨大的悲戚与骇然。几位年轻些的执事甚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又立刻死死忍住。没有人出声询问,也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响,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气氛压得每一个人心脏都像是被攥紧,几乎喘不过气。长老们只能默不作声地、用最快速度指挥着早已待命的医堂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那些几乎站立不稳的伤员,动作轻柔却又高效地分发着疗伤丹药和稳定心神的药剂,低声安排着后续的治疗与休养事宜。整个过程中,只有压抑的抽气声、痛苦的呻吟和匆忙却尽量放轻的脚步声。

影寒对周围这一切忙碌与悲恸仿佛毫无所觉,她的感官似乎自动屏蔽了所有外界信息。她径直穿过人群,对那些投来的饱含担忧、同情、甚至一丝恐惧的目光视而不见,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她在主峰深处那处清幽僻静的院落。她的背影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异常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碎的孤寂与破碎感,仿佛一件精致至极的瓷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全靠一股极强的意志强行拼凑维持,随时都会彻底碎裂开来,化为齑粉。

回到那处熟悉的、曾带给过她短暂安宁的院落,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仿佛终于隔绝了外部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所有的声音与视线。直到此刻,影寒才仿佛真正卸下了一层支撑着她一路归来的、无形的坚硬铠甲,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她及时伸手扶住了冰凉的石桌边缘,才稳住身形。

她没有点灯,任由黄昏最后的光线透过窗棂,将房间内的一切切割成模糊而扭曲的阴影,如同她此刻内心的写照。寂静如同潮水般涌来,却并不带来安宁,反而让那些被她强行压抑的记忆疯狂地翻涌而上——冥域崩溃时天地倾覆般的恐怖景象,那些被迫离去、眼神绝望的掠食者化异能者的背影,同门弟子在天使圣光下灰飞烟灭的瞬间……尤其是冥王陛下消散前,望向她的那最后一眼,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释然?嘱托?不甘?亦或是深深的遗憾……无数破碎的、尖锐的影像在她脑海中疯狂翻涌、撕裂、无休止地重复上演,如同世间最残酷的刑讯,折磨着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级,啃噬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她缓缓地、几乎是瘫软地坐在冰冷的蒲团上,指尖触及地面,传来刺骨的冰凉,甚至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数千年的追随,数千年的信仰,在那绝对的力量和最终的结局面前,彻底崩塌、湮灭,化为虚无。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疲惫,那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一种彻底的倦怠与荒芜,仿佛整个存在的意义都被抽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空和寒冷。

然而,现实的残酷巨轮从未停止转动,甚至不会给她多少沉溺于悲伤与自我修复的时间。

很快,院门外响起了轻轻却无比清晰的叩门声。如同丧钟敲响,打破了院内死寂的假象。门外传来唐守疆沉重得仿佛灌了铅的声音:“影寒组织长,天符门掌门和几位太上长老请您立即前往议事殿……有紧急要事相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紧迫。

影寒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再睁开时,那片死寂的灰烬之下,似乎艰难地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麻木的微光——那是责任与习惯的力量在强行启动一具近乎死机的躯体。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逃避毫无意义。她甚至没有去整理一下那身破损沉黯的黑袍——因为这在此刻毫无意义——只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院落中草木灰气息的空气,起身,再次将那个冰冷、坚硬、强大的“影寒组织长”的壳子套在自己那破碎的灵魂之外,投入到那令人窒息的角色与漩涡之中。

议事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比山门外终年不化的浓雾更加沉滞,压得人胸腔发闷。掌门云姝,以及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如海的太上长老早已端坐其上,他们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眉宇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阴云。下方,几位负责外务和情报的核心长老垂手而立,个个眉头紧锁,面色铁青,手中紧紧攥着厚厚的卷宗或是闪烁着微弱却急促灵光的玉简,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又或是绝望的判决书。

影寒的步入,瞬间将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那些目光中有深切的担忧,有关怀,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化为实质的、沉重的、近乎绝望的焦虑,仿佛她是最后一根可能的稻草,却又分明知道这根稻草也已濒临断裂。

“影寒,辛苦了。”天符门如今的掌门云姝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心力交瘁,“梵蒂冈一战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通过几位长老舍命催动秘法传回的片段影像,以及幸存弟子们零星的、有时语无伦次的汇报,知晓了一个大概……冥王陛下陨落,冥域崩溃,此事关乎重大,影响深远,其中的细节与伤痛,我们……容后再议。”她艰难地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些话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气力,“眼下,有更紧迫、更危及存亡的事情,迫使我们不得不立刻请你前来。”

一位主管外务的长老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他的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子砸落在玉盘上,冰冷而清晰:“影寒组织长,就在您带领弟子们于梵蒂城苦战及归来的这三日内,外界已然是天翻地覆,局势恶化之速,远超我们最坏的预估!光明教廷召唤天使、击溃九十级冥王的消息,已非简单的信息传递,而是如同蕴藏着神力的飓风,顷刻间传遍了全球每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角落,其带来的连锁反应与影响……”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勇气才能继续汇报下去,每说出一句,殿内的温度似乎就骤然降低一分,空气都仿佛要凝固起来:

“首先是与我们交好、甚至缔结了数百年盟约的各大世俗王国与公国。”他展开一卷灵光微闪的卷宗,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噩耗,“‘东海明珠’卡利亚王国,盛产我们急需的星辰晶砂与秘银,昨日凌晨,其王室未经任何预先告知,单方面宣布无限期暂停与我们的所有矿产资源贸易协定和联合海军演习计划。据可靠情报,其特使的飞空艇已于今晨转变航向,直飞罗马!”

“北境联盟,那片苦寒之地的坚韧民族,过去三十年里与我们华夏、与天符门并肩作战,共同抵御了十七次大规模深渊兽潮冲击的铁血盟友……其最高议会经过长达十小时的激烈辩论甚至争吵后,最终,以三票之差的微弱优势,通过了一项决议,宣布‘重新审视与所有非教廷认可的超凡力量关系’,并即刻无限期冻结了我们已经谈判了近两年、即将签署的‘新一代联合符文防御阵’合作项目。他们的最高议长率领的代表团,已于昨日傍晚高调抵达梵蒂冈进行所谓的‘友好访问’与‘信仰交流’。”

“南陆诸邦联合体,以贸易立国,一向左右逢源……他们刚刚紧急通讯,取消了原定下月举行的、由我们主导的联合反恐峰会,理由是‘国内突发事务’。”

“西漠十六国商会联盟,扼守西方大陆通往东方的咽喉要道……他们不仅悍然将所有输往我国的战略物资,包括魔能水晶、韧性合金等的关税提高了百分之三百,更以‘航道需要紧急检修’为借口,暂停了三条最关键航线的所有运输业务!我们的商队已被迫滞留港口,损失每日都在急剧增加!”

一连串曾经熟悉甚至亲切的名字,一连串冰冷彻骨的“重新选择”与“单方面决定”,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冷匕首,精准而残忍地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这些国家与势力,过去漫长岁月里,或多或少都曾受益于与华夏、与天符门的紧密合作,或在遭遇灭顶之灾时得到过我们不遗余力的援助。如今,却在教廷展现出的、近乎无敌的“神迹”面前,在权衡利弊之后,毫不犹豫地、甚至急切地调转了船头,争先恐后地奔向那看似必胜的阵营,哪怕这意味着背弃曾经的誓言与友谊。

“这还不止,”另一位专司情报收集与分析的长老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上前补充,声音嘶哑:“那些隐藏在历史帷幕之后、与我们保持着微妙平衡或暗中联系的超凡组织和异族势力,他们的态度也发生了剧烈而危险的转变。”

“与我们暗中素有来往、交易了数种珍稀灵植和上古符文的‘翡翠梦境’林地精灵王国,虽然未直接断绝联系,但其女王特使已通过隐秘渠道明确表示,在‘当前充满不确定性的动荡时期’,将暂停一切形式的‘直接军事技术交流’与‘人员互动’,仅保留最低限度的、非敏感的文化与历史沟通渠道。他们选择了最典型的明哲保身。”

“秘法联合会下属的几个原本态度暧昧、一直试图在东西方之间保持中立的巫师塔组织,一改往日模糊立场,竟公开表态支持教廷‘维护世界秩序、清除不稳定因素’的行动,并在发布的联合声明中隐晦地暗示……我们天符门乃至华夏超凡力量的存在,可能‘破坏世界力量的平衡’,‘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简直是颠倒黑白,无耻之尤!”

“甚至一些原本与我们有着秘密合作、各取所需的黑暗世界成员,如几个古老的吸血鬼氏族和狼人部族……也彻底失去了联系。我们最后的联络点被发现彻底摧毁,痕迹全无。恐怕……他们已遭不测,凶多吉少。或者,更糟糕的是,他们已经改换了门庭,试图用我们的情报作为投向新主人的投名状。”情报长老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被背叛的愤怒。

坏消息如同永无止境的、带着倒刺的黑色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无情地冲击着殿内所有人早已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整个议事殿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只能听到长老们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情报长老翻动沉重卷宗时,纸张摩擦发出的、令人心焦的沙沙声。

最后,情报长老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一种混合着痛苦、愤怒与某种荒诞感的语调:“最……最棘手、最令人心寒的变化,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我们的内部。”

“内部?”一位一直半阖着眼眸、气息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太上长老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如同实质般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是。内部。”情报长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冥王败亡、天使降临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开之后,国内……尤其是几个过去百年与西方世界联系紧密、受其文化影响深远的大型沿海城市,以及……以及部分的网络舆论场,出现了大量的、有组织的……消极言论,甚至是……公然鼓吹的投降论调!”

“荒谬!岂有此理!”另一位脾气火爆的太上长老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身旁的楠木扶手,千年灵木制成的坚实扶手瞬间“嘭”一声化为齑粉,木屑纷飞,“我泱泱华夏,何时出了这等软骨头?!”

“但这就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情报长老面露巨大的苦涩,他从玉简中投射出几片光幕,上面快速滚动着各种言论截图和数据分析,“大量的水军——经过我们初步探查,其中很多恐怕并非来自外部操纵,而是内部自发产生的恐慌情绪和失败主义情绪被利用、放大后的结果——在各大网络平台、社交媒体上疯狂散播言论。其核心观点无非是:冥王是九十级的存在,近乎神明,都被天使如此轻易地抹杀,我们凡人,我们天符门,我们华夏,不可能有任何胜算;任何形式的抵抗都只是螳臂当车,只会带来无谓的、巨大的牺牲和如同梵蒂冈一样的彻底毁灭;教廷拥有‘神佑’,是‘天命所归’,是‘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与其最终玉石俱焚,不如现在放下武器,寻求和谈,甚至……接受某种形式的‘庇护’或‘监管’,以保存文明存续的火种……”

“他们甚至……精心包装,打出了‘为了大多数人的生存’、‘避免民族浩劫’、‘理性思考’等等看似冠冕堂皇的旗号,裹挟了大量不明真相、陷入极度恐慌的普通民众的支持。一些所谓的‘公知’、‘权威学者’也开始在公开场合或半公开场合,隐晦地、拐弯抹角地表达类似观点,试图为其披上‘理性’、‘务实’的外衣。虽然目前主流声音、军方以及绝大多数修者仍在坚持抵抗,但这种来自内部的动摇、分裂和自我瓦解……其危害性,可能比外部的百万大军压境更加致命!它从根子上腐蚀我们的意志,瓦解我们的决心!”

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千钧重锤,狠狠地砸在影寒早已麻木的心上。她本以为亲眼目睹冥王陨落、冥域崩溃已是极致的痛苦,没想到现实这个残酷的匠人,还能将这痛苦锻造得更加锋利,淬上更彻骨的寒意。外部的孤立与背叛,内部的瓦解与倒戈……华夏,天符门,仿佛在一夜之间,就从看似稳固的巨轮变成了漂浮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四面楚歌,八面来风,寒风刺骨,看不到任何彼岸的踪迹。

她的眼前,仿佛真的展开了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地图之上,原本与华夏相连的、那些代表着她数百年来辛苦经营、代表着友好、合作、盟约的亮色线条,正在一条条飞速地断裂、黯淡、消失,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而代表光明教廷的金色光芒,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膨胀、蔓延,贪婪地吞噬着一个个国家和地区,最终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神圣光辉的囚笼,从四面八方缓缓合拢,将华夏紧紧包裹、孤立其中。而那璀璨的金色光芒之下,映射出的是无数曾经熟悉如今却冷漠转向的背影、闪烁不定充满算计的眼神、以及冰冷赤裸毫无信义可言的利益抉择。

而内部,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之上,开始出现无数细微却致命的裂痕,一些灰色的、妥协的、甚至是投降的思潮,如同最顽固的霉菌,汲取着恐慌的养分,悄然滋生,疯狂蔓延,试图从内部腐蚀、瓦解掉最后的抵抗意志。

看不到胜算。是的,看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胜算。

面对一个能召唤天使、轻易抹杀九十级存在的对手,凡人的力量,组织的韧性,科技的差距,千百年的修真传承……这一切以往赖以生存的基石,似乎都在那绝对的神威面前失去了所有意义。挣扎仿佛真的变成了螳臂当车,所有的牺牲都可能沦为毫无价值的、仅供后人哀悼的悲剧注脚。

一种难以形容的、彻头彻尾的疲惫感,如同宇宙中最深沉的夜色,彻底吞噬了影寒。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是心力交瘁,是信念受到毁灭性重创后的茫然,是对未来感到彻底无望后的窒息与虚无。她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布满了无数裂痕、随时可能溃散的躯壳,勉强维持着坐姿。

议事殿内的争论还在继续,长老们或拍案而起,怒发冲冠;或忧心忡忡,分析着各方势力的微妙变化,试图在绝境中寻找那一线几乎不存在的生机;或沉默不语,脸色灰败。声音时而激昂如雷,时而低沉如蚁,嗡嗡作响。

但影寒已经听不清了。那些声音变得无比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不断加深的湖水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扭曲而毫无意义。她的整个世界都在向内坍塌,收缩,只剩下那片无尽的、冰冷的黑暗。

她缓缓地、有些僵硬地站起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她没有看任何人,没有对任何讨论做出哪怕一个字的回应,只是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木偶般,微微颔首,然后用一种近乎漂浮的、梦游般的步伐,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气氛几乎要爆炸的议事殿。

留下身后一时愕然、随即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沉重、甚至带着一丝同病相怜般绝望的众人。他们理解她此刻所承受的痛苦与巨大的疲惫,那份沉重,在场无人能够真正分担其万一。那是独属于她的、来自信仰与现实双重重击的酷刑。

影寒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这一次,她不仅仅是关上了门,更是毫不犹豫地挥手布下了一层强大的静音与隔绝一切神识探查的复合结界。她需要绝对的、彻底的安静,需要将自己彻底与那个令人绝望的、疯狂的外部世界隔离开来,哪怕这只是暂时的自欺欺人。

她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蒲团上,背对着门口,像一只受伤后躲回巢穴的野兽,蜷缩起身子,将脸深深地、彻底地埋入膝盖之中。宽大的黑袍包裹着她,让她像一座彻底与世隔绝的、沉入永夜海底的孤寂岛屿。冥域崩溃时那种万物归墟的虚无感再次汹涌袭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真实。她仿佛漂浮在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光线和声音的黑暗真空里,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意义,都如同沙堡般崩塌消散。

原来,失去了冥王的,不仅仅是冥域,还有她影寒存在的意义和根基。而如今,连她暂时栖身的这个世界,她所协助守护的这个地方,也正在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滑向那无可挽回的、漆黑的深渊。

……以前的世界,有罗清帆坚实却又可靠的身影,有暴食者简单纯粹的食欲与忠诚,有冥王暮笙那虽然淡漠却始终存在的指引与庇护,有冥域那个无论多么奇特却终究在最前方与光明教廷对抗的归宿,有清虚真人亦师亦友的关照与点拨,有天符门上下同心的温暖与支撑……

现在,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自己,突兀地、被迫地站在了最前方,成为了所谓的“最强者”,必须直面这一切她根本无法承受之重。这是一种何等荒诞而残酷的命运玩笑?

影寒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明白自己绝无可能是光明教廷的对手,绝望和迷茫将影寒整个人从身体和精神都完全笼罩在其中。

“你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我才是那个拯救世界的救世主?”影寒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罗清帆的身影。

但很快,那种深入骨髓、侵蚀灵魂的疲惫和迷茫再度袭来,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蚂蚁,啃噬着她的意志,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分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轻轻的、带着明显犹豫和担忧的叩门声再次响起,穿透了结界,微弱却执着地传入她死寂的世界。

“影寒?”是云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和温柔,“你还好吗?我们……我们都很担心你。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动静了。吃点东西好吗?或者,让我进去陪陪你?哪怕只是坐一会儿?”

门外,并不仅仅站着云姝。唐守疆、李玄风、苏幼熙等人也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的脸上统一地写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唐守疆眉头紧锁成川字,拳头不自觉死死握紧,指节发白,他为当前危如累卵的局势感到愤怒,更为影寒此刻的状态感到揪心的疼痛。云姝眼中满是温柔的焦急与母性的关怀,她手中提着一个精美的食盒,里面是她亲自下厨调制的、蕴含温和灵气的药膳,希望能稍稍补充影寒的消耗。苏幼熙则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无比,她或许最能理解那种面对绝对力量差距时的深深绝望,但也正因为理解,才更加感到无力与悲伤。

他们是她最好的伙伴,曾经并肩作战,生死与托,分享过胜利的喜悦,也分担过失败的苦涩。

但此刻,影寒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仿佛要将自己彻底缩进一个绝对封闭的壳里。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不想说任何话。任何的安慰、分析、鼓励,甚至仅仅是沉默的陪伴,此刻对她而言都像是一种难以承受的负担,会粗暴地触碰到她内心那鲜血淋漓、脆弱不堪、无法愈合甚至不愿被任何人看见的伤口。她需要的是绝对的、不被任何人打扰的孤独,是让自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泥沼中彻底沉溺,直到……或许被彻底吞噬而麻木,或许就在这寂静中无声无息地毁灭。

她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呼吸声都压抑到了极致,仿佛她整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

门外的人耐心地等待了许久,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最终,所有的担忧和关怀,只能化作一声声无声的、沉重无比的叹息。

唐守疆重重地叹了口气,最终对云姝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暂时离开,给她一些独自的时间和空间。云姝绝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放心和挣扎,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食盒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对着门扉低声道:“吃的……我放在门口了,都是你平时或许会尝一点的……你……多少吃一点,保重身体要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苏幼熙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仿佛永远不会再开启的门扉,眼神黯淡失落,最终也默然转身,身影消失在院落外的拐角。

脚步声渐渐远去,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院落内外,重归死寂。一种彻底的、被遗弃般的死寂。

只有夕阳的最后一道残红,挣扎着透过窗棂,在房间内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如同逐渐凝固干涸的黑色血液,预示着漫漫长夜的来临。

夜,渐渐深了。

凛冽的寒风掠过孤高的山巅,发出如同怨灵呜咽般的声响,一遍遍拍打着屋檐窗棂。

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给寂静的院落里的一切都铺上了一层寒彻骨髓的霜色。

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都理解她需要绝对的空间,尽管满怀担忧与不舍,却也只能选择尊重她的意愿,期望时间能稍稍抚平那可怕的创伤。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一处更高的视角,在主殿那高高翘起的飞檐一角之上,一道身影如同彻底融入了夜色本身,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已成为屋檐的一部分。

是齐思瞒。

他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甚至有些陈旧的衣服,怀里紧紧抱着他那把自影寒交给他后便从不离身的古剑,身旁的机器人小白安静地悬浮着,螺旋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稳定规律的嗡嗡声,红蓝色的指示灯在夜色中温柔地闪烁。

齐思瞒没有试图去敲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吸引注意,他只是选择了这个能够远远地、清晰地望见影寒那处被结界笼罩的院落的方向,沉默地坐了下来,如同亘古存在于此的守望者。

如今的自己,异能等级远远跟不上影寒战斗的脚步,天赋的方向也并非正面搏杀。在梵蒂冈那种层级的战斗中,自己所能做的,确实有限,甚至可能成为需要她分心照料的拖累。后方的信息处理、局势分析、联络调度,这些才是更能发挥自己价值的地方,也是他选择承担责任的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感受不到那份沉重,不理解那份痛苦。

他的目光穿透清冷的夜色,精准地落在那个紧闭门窗、被无形结界笼罩、仿佛与整个世界割裂开来的小院上。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慵懒或是戏谑玩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难以化开的情绪。有关切,有深刻的理解,有一种无需言说却能共鸣般的沉重与痛楚,或许,还有一丝同样深藏于心底、却从未向任何人显露过的、属于他自己的疲惫与无力感。

他知道她此刻正在经历什么。那绝不仅仅是失去重要之人的悲痛,那是整个信仰体系与世界观的彻底崩塌,是面对无法逾越的力量鸿沟时的绝对无力,是对所有前路感到彻底迷茫和绝望的黑暗。这种极致的痛苦,外人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真正触及核心,更无法用苍白的言语去安抚。

他能做的,不是喋喋不休的劝慰,不是条分缕析的计划阐述,甚至不是温暖却可能带来压力的近距离陪伴。

他只是在那里。

沉默地,坚定地,如同一座亘古沉默却坚实无比的山峦,守候在她的黑夜之外,保持着一段她能感知、却不会被打扰的距离。

他知道她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拒绝了一切。但他选择用这种最安静的方式,告诉她:你不是彻底的孤独。即使你拒绝整个世界,仍然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未曾离开。

他默默地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酒香溢出,但他并没有喝,只是将冰凉的酒液缓缓地、郑重地倾倒在身下冰冷的屋瓦之上。酒水沿着古老的瓦片缝隙悄然流淌,渗入其中,如同一次无声的、虔诚的祭奠。为了那位陨落的冥界之主,为了所有在梵蒂冈及冥域消散中逝去的亡灵,为了那些因为冥域消失而再度流离失所、前途未卜的异能者同袍,也为了所有在这场突如其来巨变中承受苦难与挣扎的灵魂。

然后,他就这样抱着剑,任由冰冷的夜露渐渐打湿他的衣襟和发梢,任由寒风吹拂着他的脸颊,仿佛化作了这座宫殿最忠诚的守夜石雕,静静地、久久地陪伴着远处那片被巨大悲伤与绝望笼罩的院落,陪伴着那个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与心魔搏斗的人。

月光将他的影子在屋脊上拉得很长很长,与远处那片寂静院落的阴影,仿佛在这冰冷而广阔的地面上,有了片刻渺茫而固执的相接,形成一座无声的、跨越空间的桥梁。

夜还很长,前路仿佛漆黑一片,看不到丝毫曙光。但至少在此刻,还有人,在深沉的黑暗中,固执地、无声地点着一盏名为“陪伴”的灯,尽管光芒微弱,无法照亮前路,甚至无法温暖那个寒冷的小院,却固执地亮着,闪烁着。等待着或许永远也不会从内部打开的门扉,守候着或许永远也无法被驱散的彻骨寒冷,证明着在此绝境之中,并非所有的联系都已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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