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天气有些闷热,蝉鸣声嘶力竭,搅得人心绪不宁。
朱婉清坐在窗下,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目光却久久未落在字上。
自寿宴后,府中表面平静,柳姨娘母女似乎暂时偃旗息鼓,但是她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份神秘的王爷贺礼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心头,到底是谁送的,让人捉摸不透。
“小姐,”秋月轻手轻脚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压低声音道,“苏伯那边。。。有消息了。人,找到了,而且。。。愿意开口了!”
朱婉清猛地抬起头,书卷滑落膝上也浑然不觉:“人在何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伯做事稳妥,不敢将人直接带入府中,怕打草惊蛇。安排在城南榆树巷一处极隐蔽的旧宅里,是苏伯一位远亲的空屋,绝对的安全。”秋月语速很快,“小姐若要见,需得找个由头出府,还得格外小心。”
“安排一下,就说我要去‘锦云轩’看看近况,再去外祖家送些时新点心。”朱婉清当机立断,眼神锐利,“就今日下午!”
半个时辰后,一辆看似普通的青帷马车从朱府侧门驶出,先是在“锦云轩”门前短暂停留,随后便拐入了城南错综复杂的小巷。
在确认无人跟踪后,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毫不起眼、门庭破旧的院落前。
苏伯早已在门口焦急的等候,见到朱婉清,连忙迎上前,低声道:“小姐,人在里面。情况。。。比预想的还好些,她心里憋了太多话,就等着能告诉小姐的一天。”
院落狭小,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正屋的木板床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双手布满了老茧,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愁苦。
她见到朱婉清进来,浑浊的眼睛瞬间睁大,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嬷嬷快别动!”朱婉清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
近距离看,这老妇人的面容依稀有些熟悉,正是她记忆中母亲身边那位沉默寡言、却总带着慈祥笑容的梳头嬷嬷,苏嬷嬷!母亲去世后,她便“因病”被遣送出了府。
“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苏嬷嬷还没有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干枯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朱婉清的手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老奴。。。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朱婉清心中一酸,扶着她坐下,温声道:“嬷嬷,是我,婉清。我来了,您慢慢说,把您知道的,关于我母亲的事,都告诉我。”
秋月机警地守在门外,苏伯则在院门处望风。
苏嬷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情绪稍稍平复,但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和恐惧:“大小姐,夫人去得冤啊!她身子一向康健,怀着小少爷时更是精心调养,怎会。。。怎会突然就血崩而亡?”
朱婉清的心揪紧了:“嬷嬷,您仔细说,当时到底有什么不寻常?”
苏嬷嬷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去:“夫人临产前一个月左右,柳姨娘。。。那时还只是个得宠的通房,时常借着请教针线或是送些吃食的名义往夫人院里跑。夫人心善,从不防备。有一次,老奴亲眼看见,柳姨娘送来的那盅燕窝,夫人喝了几口便说味道有些怪,不想用了。当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彩蝶还笑着说姨娘一片心意,劝夫人多用些。。。。。。”
“味道怪?”朱婉清眼神一凛。
“是。。。。。。老奴当时也没有多想。后来夫人生产那日,稳婆是柳姨娘引荐来的,说是京城里有名的‘快手刘婆子’。可老奴记得,那刘婆子进去没多久,就支开了一直伺候夫人的几个老人,包括老奴我,说是人多碍事。。。。。。后来,里面就乱了套,说是血崩。。。。。。等我们被允许进去的时侯,夫人已经。。。老爷请了京城很有名的郎中,也没有保住夫人。。。”苏嬷嬷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老爷当时悲痛欲绝,一切后事都是柳姨娘和后来的新管家操办的,我们这些老人,没有多久就被以各种理由打发走了。。。老奴被说是染了痨病,差点死在城外。。。”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苏嬷嬷压抑的哭声。
窗外蝉鸣依旧,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朱婉清坐在那里,浑身冰凉。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当年的细节,那冰冷的恨意依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味道怪的燕窝?
被支开的忠心嬷嬷?
柳姨娘引荐的稳婆?
这一切串联起来,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嬷嬷,您可还记得那刘婆子的样貌?或者,后来可曾再听说过她的消息?”朱婉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压抑而微微沙哑。
苏嬷嬷努力回想,摇了摇头:“样貌记得一些,三角眼,下巴有颗痣。但是夫人去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凭空消失?
灭口!
朱婉清几乎可以肯定。
柳姨娘做事,果然狠绝!
“嬷嬷,您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朱婉清紧紧握住苏嬷嬷粗糙的手,“您放心,既然我找到了您,就绝不会再让您流落在外受苦。我会让苏伯安排您到庄子上静养,绝对安全。母亲的血海深仇,我朱婉清在此对天发誓,必会让凶手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令人心颤的寒意。
苏嬷嬷看着眼前这位与故主面容相似、却目光坚毅如寒星的大小姐,仿佛看到了希望,泪水再次涌出,这次却是带着解脱和期盼:“大小姐。。。夫人若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您的!老奴。。。老奴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等着看那毒妇遭报应的一天!”
又安抚了苏嬷嬷片刻,留下一些银钱和安排,朱婉清带着秋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陋巷。
马车在青石板上颠簸前行,车厢内却死寂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朱婉清靠在车壁上,紧闭着双眼,苏嬷嬷那悲恸而恐惧的面容、泣诉的每一个字,都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柳姨娘母女的种种恶行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网。
回府的马车上,朱婉清闭目靠在车壁上,脸色苍白,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母亲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秋月,”她忽然开口,声音幽冷,“回去后,让苏伯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暗中查访那个‘快手刘婆子’的下落,生要见人,死也要找到她的坟!”
“是,小姐!”秋月感受到小姐身上那股从未有过的凛冽杀意,心中一凛,郑重应下。
马车辘辘,驶向那座看似繁华、实则充满罪恶与阴谋的朱府。
朱婉清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如出鞘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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