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的祠堂,常年弥漫着香烛和陈旧木料混合的气息,阴冷,肃穆,与府中其他地方的生机格格不入。
对于被罚在此禁足抄写《女诫》的朱婉如而言,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压抑和屈辱。
已是深夜,烛台上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朱婉如伏案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面前摊开着《女诫》,纸页上却并非工整的簪花小楷,而是被用力过猛的笔尖划破的凌乱墨迹,夹杂着不成句的诅咒和怨恨的字眼。
“朱婉清。。。贱人。。。毒妇。。。你怎么不去死!!”她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低哑如同鬼魅。
原本娇艳的脸庞因长期不见日光和满腔愤懑而显得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嫉恨之火,淬着剧毒。
禁足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不再是那个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的朱府二小姐,而是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罪人。
送来的饭菜粗粝,炭火时有时无,往日里巴结她的下人如今个个避之不及,连眼神都带着鄙夷。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沼的巨大的反差,日夜啃噬着她的心。
而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不断传来的关于朱婉清的消息。
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嫡姐,如今风光无限!
执掌中馈,雷厉风行,连父亲和祖母都对她赞不绝口!
外祖家来信示好!
更可恨的是,京城选秀的风声传来,父亲第一个考虑的,竟然也是朱婉清!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那个贱人头上?
她朱婉如哪里比不上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容貌?
才情?
心计?
她自认样样出众!
只差在一个嫡出的身份!
就因为这该死的身份,她就要永远被朱婉清压着一头,连争夺飞上枝头的机会都要排在后面?
不甘!
蚀骨的不甘!
怨恨!
滔天的怨恨!
如同最烈的毒汁,在她心中发酵、沸腾,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绝对不能。。。”她猛地抬起头,眼神狰狞,“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想参加选秀?想攀高枝?做梦!”
她霍然起身,像一头困兽般在狭小的祠堂里踱步。
禁足困住了她的身体,却困不住她恶毒的念头。
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直接对抗风头正劲的朱婉清。
她需要外力,需要一把能从暗处刺向朱婉清的刀。
她的目光,落在了祠堂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破旧蒲团上。
那是之前一个被罚在此思过的老仆留下的,无人清理。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手指颤抖地在蒲团边缘摸索着。
终于,她抠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线头,从里面抽出了一小卷极其纤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绢。
这是柳姨娘倒台前,预感不妙,通过一个绝对心腹的老仆,秘密塞给她的最后一条联络渠道。
丝绢上,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写着几个极其隐晦的地址和人名代号,是柳姨娘在府外埋得最深的几条暗线之一,连钱婆子都不知道。
柳姨娘嘱咐她,非到万不得已,生死攸关之时,绝不可动用。
如今,朱婉如觉得,这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她不能让朱婉清如愿以偿地去京城,不能让她有机会爬得更高!
她借着昏暗的烛光,仔细辨认着丝绢上的信息。
其中一个代号“夜枭”的地址,在安南城最鱼龙混杂的西市,是一家看似普通的胭脂铺。
她知道,这是母亲用来传递最隐秘消息、甚至联系一些见不得光的人手的据点。
一个大胆而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她不能明着阻止朱婉清参选,但她可以暗中破坏!
比如,让朱婉清在选秀前“意外”染上恶疾,容颜受损!
或者,散布一些关于朱婉清品行不端、命格克亲的谣言,败坏她的名声!
只要操作得当,让朱婉清失去参选资格,甚至身败名裂,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朱婉如脸上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她找出藏起来的眉笔,用极细的笔尖,在那透明丝绢的背面,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内容隐晦,但核心意思明确:不惜代价,阻挠朱婉清参选,手段不论。
写完后,她将丝绢重新卷好,塞回蒲团原处。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消息送出去了。
负责看守祠堂的婆子并非铁板一块,总有个贪财或念旧的。
她记得其中一个张婆子,以前受过柳姨娘一些小恩惠。。。。。。
第二天清晨,当张婆子例行送来早饭时,朱婉如并未像往常一样抱怨或摔打东西,而是罕见地安静。
在张婆子放下食盒转身欲走时,朱婉如迅速将一小块原本属于柳姨娘、成色极好的碎银子塞进张婆子手里,同时低声道:“嬷嬷,帮我个忙,把蒲团下那个旧东西,送到西市‘香粉斋’,交给掌柜,就说。。。是故人托付。”
张婆子吓了一跳,捏着那硌手的碎银,脸上闪过挣扎和恐惧。
但看着朱婉如那近乎疯狂的眼神,以及碎银的诱惑,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飞快地点了点头,将银子揣进怀里,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看着张婆子消失的背影,朱婉如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朱婉清,就算我身陷囹圄,也能让你不得安宁!
祠堂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压抑得令人窒息。
而朱婉如心中的风暴,却比这天气更加阴沉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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