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凹槽内，空气闷得发烫。叶璃背靠着冰冷岩壁，右手死死攥着雷锤的锤柄，指节泛白。谢无妄靠在她身侧，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她能感觉到他体温回升了一点，但意识依旧沉在深处。
远处的脚步声停了。
她屏住呼吸，耳朵紧贴岩壁，试图分辨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体内那缕熟悉的灼热忽然跳动了一下——心焰罗盘轻轻震颤，不是指向身后，而是猛地转向东方。
有东西正在靠近。
不是冥绝的气息。这股波动带着某种缠绕感，像是风吹过林梢时层层叠叠的回响，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精神压迫。
她立刻明白：新的敌人来了。
头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树冠晃动，一道绿色身影轻盈落下，稳稳站在一根横出的粗枝上。那人额前翡翠石幽光流转，手中蛇杖斜指地面，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小狐狸，烧得挺热闹。”青冥开口，声音像山涧流水般温和，却让叶璃脊背发凉。
她没答话，只把雷锤往身前移了半寸。
青冥轻点蛇杖，水幕凭空升起，将火势拦在树林外围。火焰被压制着，无法蔓延，浓烟却被困在原地，滚滚翻腾。
“交出契约残片，”青冥俯视着她，“我让你们死个痛快。”
叶璃冷笑。她知道这话是假的。这种人从不会给人痛快。
她慢慢站直身体，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月牙魂器。狐火早已耗得差不多，经脉里只剩下干涸的灼痛。但她不能退。
她动了。
一步踏出凹槽，右手一扬，将雷锤甩向左侧树丛。这是虚招。真正的动作在左手——月牙魂器脱手飞出，直射上方干燥的松枝。
轰！
火星炸开，顺着风势迅速爬升。整片林子瞬间燃起，烈焰冲天而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青冥眉头微皱，蛇杖再点，水幕加厚，硬生生挡住火舌侵袭。但他脚下的树枝开始发烫，不得不后跃避开高温。
趁着这一瞬的空隙，叶璃扑向谢无妄，一把将他拽起，拖向另一侧隐蔽的小径。她的肩膀撕裂般疼，腿也在抖，可脚步没有停下。
火光照亮前方，也照亮了来路。
追兵出现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影逼近，穿着浮岳特有的藤纹长袍，手持水系法器。他们悄无声息地围拢，形成合围之势。叶璃数了数，至少有十二人，全都受过幻术训练，擅长心理压制和地形伏击。
她把谢无妄放下，靠在一块岩石后，自己挡在他前面。
青冥重新落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何必挣扎？你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叶璃喘着气，抹掉嘴角渗出的血丝。她盯着那片水幕，突然笑了。
“你说我交出残片就能死个痛快？”她声音沙哑，“那你告诉我，什么叫痛快？”
青冥没料到她会反问，顿了一下。
“我不想知道。”叶璃抬起手，掌心凝聚最后一丝狐火，“我只知道，只要我还站着，就不会让你们碰他一下。”
她猛地将狐火拍向地面。
火流窜出，沿着碎石缝隙奔袭，直扑水幕边缘。火焰撞上屏障，发出刺啦声响，竟短暂烧穿一角。
青冥眼神一冷，蛇杖挥动，水幕重组。但就在这一刻，火海深处爆发出一声巨响！
紫电撕裂烈焰，一道身影从中踏出。
谢无妄站在火中，雷锤扛在肩上，右臂肌肉绷紧，周身跳跃着细密电弧。他的左眼雷纹石黯淡无光，但那只深紫色的眼瞳却锐利如刀。
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青冥脸色变了。
谢无妄走到叶璃身边，将她往身后拉了半步，然后举起雷锤，对准水幕中心，狠狠砸下！
轰——！
雷霆之力轰然炸开，水幕应声碎裂，化作万千晶滴洒落。热浪席卷四周，逼得浮岳追兵纷纷后退。
谢无妄盯着青冥，声音低沉：“浮岳的狗，也配谈条件？”
青冥站在树梢，脸色阴沉。他没动，只是缓缓抬起蛇杖，杖头绿光闪动。
“你以为这就赢了？”他说，“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阻止什么。”
“我知道。”谢无妄握紧雷锤，“你是叛徒，跟冥渊勾结，用夜昙族人的命魂喂养混沌。”
青冥笑了：“你知道的太少。等九星连珠那天，你会亲眼看到，谁才是真正想救这个世界的人。”
“救？”叶璃冷笑，“你把魂牌献给冥渊，还敢说你在救人？”
青冥目光扫过她，最后落在谢无妄身上：“你们以为自己是继承者？不过是两枚棋子罢了。命运早就写好了结局。”
谢无妄不再废话，雷锤一震，空间隐隐扭曲。
青冥终于动了。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绿影向后掠去。同时，三枚符印从他袖中滑落，埋入地面。
叶璃察觉异样，立刻闭眼调动罗盘感知。那一瞬，她捕捉到了符印的位置——就在青冥刚才站立的地方下方，呈三角分布，显然是幻阵中枢。
“左边！”她低声说。
谢无妄会意，突然暴起跃向左侧，雷锤虚劈，引动空间震荡。青冥本能催动符印反击，能量波动瞬间暴露了阵眼位置。
叶璃抓住机会，双手快速结印，压缩最后一团狐火，凝成弹状，甩手掷出。
轰！
符印接连引爆，整片山林景象剧烈扭曲。树木、岩石、土地全都像水面波纹一样晃动起来。浮岳追兵的身影在幻象破碎中显露真形，有人甚至直接跌倒在地，捂着头惨叫。
青冥冷哼一声，蛇杖猛地点地，整个人化为雾气消散，只留下一句话飘在风中：
“这只是开始。”
火还在烧，但围困已解。
叶璃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谢无妄及时扶住她，手臂搭上她的肩。
“还能走吗？”他问。
她点头，咬牙撑住身体：“东边还有路。”
谢无妄看了眼手中的雷锤，锤面裂痕更多了，电光时有时无。他知道这东西撑不了多久。
但他没松手。
两人互相支撑着，沿着小径向前移动。身后是燃烧的树林，前方是未明的山路。
走了约莫百步，叶璃忽然停下。
“怎么了？”谢无妄问。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块石碑。那是霜崖与浮岳交界的界碑，上面刻着一个残缺的“昙”字。
石碑底部，有一道新鲜的划痕。
像是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停留过，用利器刻下的标记。
谢无妄盯着那道痕，瞳孔微缩。
叶璃伸手摸了摸刻痕边缘，指尖沾上一点暗红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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