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鱼和赵铁柱在星骸平原的第一个夜晚,是在一种半睡半醒的警觉状态下度过的。平原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不时传来星兽的嘶吼和能量碰撞的爆鸣,空气中紊乱的星辰之力如同潮汐般起伏,时而灼热如熔岩,时而冰冷如深渊。两人轮换守夜,借助那处星骸骨架形成的天然屏障,总算有惊无险地迎来了……或者说,等到了平原上那永恒黄昏般的光线再次变得稍微明亮一些。
“哈——欠——”赵铁柱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作响,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道,“这鬼地方,连个日头都没有,俺都不知道睡没睡够。观鱼哥,咱今天干啥?继续漫无目的地瞎逛吗?”
李观鱼早已起身,正对着那面星轨推演盘凝神推演。经过一夜的休整和《星阙洗尘诀》的运转,他不仅伤势好了大半,修为也因身处这星辰之力浓郁( albeit 紊乱)的环境而更加精进,隐隐触摸到了洗尘境四层的门槛。石板上的星图光点依旧混乱,但当他将怀中星核碎片置于盘上时,某个方向的光点 persistently 会比其他区域略微明亮、稳定一丝。
“不完全是瞎逛。”李观鱼指着那个方向,“星核碎片对那个方向有微弱的共鸣。那里或许有东西,可能是更稳定的能量源,也可能是……遗迹。”他想起了《星枢纪要》中关于星骸平原可能存在古代星宫遗迹的模糊记载。
“遗迹?是不是像戏文里说的,藏着宝贝的那种?”铁柱一听来了精神,眼睛发亮,仿佛已经看到了堆成山的金银财宝和香喷喷的烤兽腿。
“可能是机遇,更可能是危险。”李观鱼泼了盆冷水,但眼中也闪烁着探索的光芒,“但总比困死在这里强。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两人再次踏上旅程。有了大致方向,行进便有了目标。李观鱼手持星轨推演盘,不断微调着路径,同时将灵觉提升到极致,警惕着可能潜伏在嶙峋星骸和发光植物丛中的危险。赵铁柱则手持新找来的一根更粗壮、顶端削尖的硬木棍,如同忠诚的护卫,紧紧跟在李观鱼侧后方,一双牛眼瞪得溜圆,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沿途的景象光怪陆离。他们绕过了一片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紫色泥沼;穿过了一片水晶般剔透、叶片锋利如刀剑的“剑刃森林”,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被划伤;还目睹了一场两只形如巨蝎、尾钩闪烁着电光的星兽为争夺领地而进行的殊死搏杀,那场面看得赵铁柱直咂舌:“好家伙,这架打得,比村里二狗子和三驴子抢婆娘还凶!”
约莫行进了两个时辰,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破碎的星骸变得更加密集,而且出现了更多明显带有人工雕琢痕迹的巨型石材——断裂的、刻有模糊符文的石柱,倾颓的、由某种黑色金属浇铸的墙体基座,甚至还有一些半埋于泥土中的、造型奇特的金属构件,虽然锈迹斑斑,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不凡的质地。
“观鱼哥!你看那边!”赵铁柱突然指着右前方一片相对较高的地带喊道。
李观鱼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由巨大玄武岩垒成的、类似阶梯状金字塔的基座耸立在那里,虽然残破不堪,顶端甚至已经坍塌,但其宏大的规模和相对完整的结构,在这片混乱的平原上显得格外醒目。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金字塔基座朝向他们的这一面,有一个幽深的、仿佛被巨力轰开的洞口,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内部黑暗隆咚,散发出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李观鱼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星核碎片震动明显加剧,传递出强烈的渴望情绪。星轨推演盘上对应此处的光点也稳定了许多。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金字塔基座。走近了才更能感受到其宏伟,每一块玄武岩都大如房屋,难以想象是何等力量将其运来并垒砌在此。洞口约两人高,内部吹出阴冷的风,带着陈腐的尘土味和一种……极淡的、类似檀香的奇异香气。
“俺打头阵!”赵铁柱自告奋勇,紧了紧手中的木棍,就要往里冲。
“等等!”李观鱼一把拉住他,“这种地方必有机关或守护,不可莽撞。”他捡起一块石头,灌注一丝炁息,用力掷入洞内。石头滚落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由近及远,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即便如此,李观鱼仍不敢大意。他示意铁柱跟在身后,自己则运转青玉炁息,双眸在黑暗中泛起微光,率先踏入洞口。通道向下倾斜,地面是打磨光滑的石板,墙壁上依稀可见一些剥落的壁画残迹,描绘的似乎是星辰运行、祭司祈祷等场景,风格古朴,与辰殿所见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粗犷古老。
通道并不长,前行约数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呈现在眼前。大厅呈圆形,穹顶高悬,由几根粗大的石柱支撑。大厅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圆形水池,池底刻着复杂的阵图。四周墙壁旁,散落着一些破损的陶罐、腐朽的木箱,以及几具倚墙而坐的枯骨。那些枯骨身上穿着早已风化破碎的衣物,身边还放着一些锈蚀的武器和工具,显然是人类(或类人生物)的遗骸。
“哎呀妈呀,有死人!”赵铁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了木棍,紧张地四处张望。
李观鱼心中也是一凛,但仔细感应,并未发现任何生命或亡灵的气息,这些遗骸不知已在此沉寂了多少岁月。他走近一具枯骨,发现其指骨间紧紧攥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薄片,薄片上似乎刻有细小的文字。他小心地取下薄片,擦拭干净,就着大厅穹顶几处裂缝透下的微光仔细辨认。文字是一种古老的星宫变体篆文,得益于辰殿的传承,李观鱼勉强能读懂部分:
“……魔星异动,苍穹泣血……防线崩溃……撤离……能量核心过载……封印……”文字断断续续,记录了一场惨烈的灾难和仓促的撤离,似乎提到了“魔星”和“封印”。
“观鱼哥,这罐子里是啥?闻着怪香的。”另一边,赵铁柱好奇地打开了一个密封尚算完好的陶罐,一股更加浓郁的奇异檀香散发出来。罐子里是一种凝固的、散发着微光的淡黄色油脂。
“可能是……长明灯的灯油?”李观鱼推测道,这种香气很像古墓中长明灯所用的特殊燃料。他注意到大厅墙壁上有一些灯盏的痕迹。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星核碎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指向大厅尽头的一扇紧闭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大门!那扇门保存得相对完整,门上雕刻着日月星辰环绕一座山峰的图案,散发出微弱的能量波动,显然设有禁制!
“宝贝肯定在门后头!”赵铁柱兴奋地搓着手,就要上前推门。
“别动!”李观鱼再次阻止了他。他仔细观察金属大门,发现门上的星辰图案中,有七个凹槽,对应着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星的位置。而大门正前方地面,有一个复杂的、由不同颜色金属镶嵌而成的圆盘,圆盘中心也是一个凹槽,形状恰好与李观鱼手中的星轨推演盘相似!
“这是一个机关锁!”李观鱼恍然大悟,“需要正确的‘钥匙’和开启方法!”
他尝试将星轨推演盘放入地面圆盘的凹槽中。严丝合缝!嗡的一声,圆盘亮起微光,但大门毫无反应。显然,还需要激活门上的七星凹槽。
“需要蕴含七星之力的物品……”李观鱼沉吟。他自身修炼的青玉炁息偏向温和的星辰本源,并非具体的七星属性。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巡天令、星纹铃、《辰曜秘典》……似乎都没有直接的七星属性。
“观鱼哥,你看这些骨头架子旁边闪亮亮的是啥?”赵铁柱用木棍扒拉着另一具枯骨旁的杂物,发现了几块颜色各异、散发着微弱属性能量波动的宝石碎片——一块炽热的红色碎片(火)、一块温润的白色碎片(金)、一块生机勃勃的绿色碎片(木)……似乎正好对应了七星中的几种属性!可能是这些古代守卫者随身携带的能量宝石,在岁月中耗尽了大部分能量,但还残留了一丝本源属性。
“太好了!”李观鱼将这些宝石碎片收集起来,虽然能量微弱,但属性纯正。他又从那些腐朽的木箱中找到了一些可能蕴含水土属性的矿物结晶。凑齐七种属性或许勉强可行。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属性物品依次放入门上的七星凹槽。每放入一个,对应的星辰符号就会微微亮起。当最后一个属性物品放入后,七星图案骤然连成一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同时,地面圆盘上的星轨推演盘也光芒大盛,石板上的星图自动旋转、校准,与门上的星辰图案产生了共鸣!
咔嚓……嘎吱……
沉重的金属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深处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精纯星辰灵气和淡淡的药香!
“成了!”李观鱼和赵铁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然而,就在大门完全开启的瞬间,大厅角落的一具原本毫无声息的金属铠甲,眼中突然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它缓缓站起身,手中锈蚀的长剑指向闯入者,发出嘎吱作响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遗迹,果然并非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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