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滴水观音，暗藏杀机
张德海留下的“水滴宫”三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夜玄宸与苏云昭的心头。所有的疑云与线索，似乎都汇聚到了长春宫那尊看似慈悲的滴水观音像上。
明面上的调查因缺乏铁证而步履维艰，夜玄宸便动用了埋藏更深、几乎从不启用的几条暗线，对长春宫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同时，苏云昭也通过青黛，与皇后宫中的几位老人“闲话家常”，不着痕迹地打探着长春宫历年来的细微变动与贤妃的日常习惯。
几日下来，收获甚微。贤妃深居简出，除了日常向皇后请安、偶尔去御花园散步，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长春宫内礼佛、抄经，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宫人也都经过精心筛选，口风极严。
然而，越是完美，便越是可疑。
“那尊滴水观音，据说是贤妃最为珍视之物，每日亲自擦拭，从不假手他人。”苏云昭沉吟道，“就连供奉的清水，也必是每日清晨采集的荷露或梅花雪水，极为讲究。”
夜玄宸目光锐利：“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尊铜像，何须如此精心照料？除非……它本身，就藏着秘密。”
他召来精通机关暗格之术的能工巧匠，将长春宫的建筑图纸，尤其是小佛堂的构造，反复研究，却未发现任何异常。那尊滴水观音，也仅仅是造型古朴些，并无线索显示其内藏机关。
“或许，秘密不在观音像本身，而在其‘滴水’之上？”苏云昭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王爷可还记得，冷月曾提过，与‘影子’联络的密道中，有潮湿的霉味？若密道入口或通风口与水源相近，甚至就在水下……”
夜玄宸眼中精光暴涨：“你的意思是，那观音像滴下的水，并非无用，而是……某种标识，或者，触发机关的引子？”
“臣妾只是猜测。”苏云昭道，“但贤妃对那水的执着，实在令人起疑。”
正当两人苦思冥想之际，影卫送来了一份来自北境的最新密报。密报中提到，戎狄军中那些疑似“水滴”的高手，近期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与某个特定的地点有关。同时，边关斥候捕捉到一些零散的戎狄内部通讯，其中反复出现一个发音类似“彼耶圣物”的词语。
“彼耶圣物……”苏云昭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彼耶……与‘彼岸生’何其相似！难道戎狄也在寻找与那西域奇花相关的‘圣物’？而这‘圣物’，会不会就是贤妃与张德海之前急于得到的‘秘录’，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线索再次交织在一起。水滴死士，北境戎狄，西域奇花“彼岸生”，以及深宫中那尊滴水观音……
“看来，我们有必要，亲自去‘瞻仰’一下那尊观音法相了。”夜玄宸缓缓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但如何进入守卫森严、且贤妃几乎寸步不离的长春宫佛堂，近距离查验那尊观音像，却是个难题。硬闯是下下之策，只会打草惊蛇。
机会很快到来。三日后是宫中一位太妃的寿辰，按例，后宫妃嫔皆需前往贺寿，贤妃亦不能例外。这将是一个绝佳的空档。
寿辰当日，各宫妃嫔齐聚慈宁宫，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一派喜庆。贤妃穿着一身藕荷色宫装，妆容淡雅，笑容温婉，与皇后、德妃等人言笑晏晏，看不出丝毫异样。
与此同时，两道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已然空虚的长春宫。正是夜玄宸与一名精擅机关术的影卫。
两人避开零星留守的宫人，如同鬼魅般潜入小佛堂。佛堂内檀香袅袅，长明灯跳跃，那尊滴水观音静立角落，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宝相庄严。
影卫立刻上前，屏息凝神，开始仔细检查观音像。他先是观察其整体构造、材质，然后轻轻触摸每一处纹路、接口，甚至尝试微微转动其手持的净瓶、柳枝等部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佛堂外隐约传来巡夜太监的脚步声。夜玄宸守在门边，目光警惕。
“王爷，”影卫忽然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兴奋，“这净瓶……有问题！”
夜玄宸立刻上前。只见影卫指着观音手持的那个用来接水的白玉净瓶：“瓶身与底座并非一体雕刻，而是有极其细微、几乎与纹路融为一体的螺旋接口！而且，瓶内的水……似乎有股极淡的、不同于寻常清水的腥气！”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薄如蝉翼的玉片，探入净瓶之中，轻轻搅动，然后取出，就着长明灯细看。只见玉片边缘，沾染了些许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絮状物。
“这是……”夜玄宸瞳孔微缩。
“像是……某种干涸的血迹，或是特殊植物汁液混合之物，被水稀释后残留。”影卫低声道，“而且，王爷您看这滴水的位置。”
他指向观音指尖下方，那水滴常年滴落之处。那里的青石板地面，颜色似乎比周围更深沉一些，隐隐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碗口大的暗色水痕。
“若这滴下的水常年含有特殊物质，渗透地面之下……”影卫推测道，“其下方，或许另有乾坤！”
就在此时，佛堂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衣裙窸窣声和脚步声！是贤妃回来了？！她怎么会提前回来？
夜玄宸与影卫对视一眼，瞬间做出决断。影卫迅速将净瓶恢复原状，抹去一切痕迹，两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自后窗掠出，融入茫茫夜色。
他们刚刚离开，佛堂的门便被轻轻推开。贤妃独自一人走了进来，她脸上已无方才宴席上的温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警惕。
她径直走到滴水观音前，目光如刀，仔细扫视着观音像及其周围，尤其是那净瓶和地面的水痕。确认并无明显被动过的痕迹后，她才缓缓松了口气，但眼中的阴霾却未曾散去。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净瓶，眼神复杂难明。
“看来……这宫里，老鼠是越来越多了。”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也好，是时候……清理一下了。”
滴水观音，依旧慈悲垂目。而那滴答落下的水珠，在寂静的佛堂内，仿佛敲响了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倒计时。夜玄宸与苏云昭窥见了冰山一角，而贤妃，也已然警觉。真正的较量，此刻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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