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腹带来的满足感并未持续太久。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墨蓝色的海平面吞没,黑夜如同巨大的幕布再次笼罩孤岛,一种比昨夜更甚的空虚和孤寂感,便如同潮水般向林越涌来。
篝火依旧在燃烧,噼啪作响,驱散了野兽,带来了温暖。但它无法驱散内心深处那彻骨的寒冷——那是属于人类社交本能被彻底剥夺后,所产生的巨大空洞。
白天忙于寻找食物、加固营地、探索环境,身体的劳累占据了主导,让他无暇他顾。可一旦停下来,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坐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不仅仅是雨林的窸窣虫鸣和远处海浪的叹息,更是他内心世界的喧嚣与死寂。
他开始出现幻听。
有时,他会猛地抬头,仿佛听到了远处有人类的呼喊,凝神细听,却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有时,他会觉得篝火另一侧的阴影里,似乎坐着另一个人,正沉默地注视着他,可当他定睛看去,那里除了摇曳的树影,空无一物。
这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比饥饿和野兽更让人恐惧。它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你的理智,放大你内心每一个微小的恐惧和疑虑。
“我会死在这里吗?”
“真的没有人来救我吗?”
“我的尸体,会不会就像那些飞机残骸里的遇难者一样,最终腐烂在这片无人知晓的丛林里,化为白骨?”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在他疲惫松懈时钻入脑海,啃噬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求生意志。他感到一阵阵心悸和呼吸困难,那是焦虑在物理层面的体现。
他渴望交流,渴望听到除了风声、水声、兽吼之外的,属于同类的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好”,或者一声无意义的抱怨。
他下意识地开始自言自语。
“今天……今天的螃蟹味道还不错,就是沙子有点多。”他对着跳跃的火焰,低声说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突兀和沙哑。
“明天……得想办法做个鱼笼,光靠鱼叉太蠢了。”他像是在给自己布置任务,又像是在寻求某种认同。
他甚至捡起一块表面相对光滑的石头,用炭灰在上面划了几道无意义的痕迹,然后对着它说话,假装那是某个可以交流的对象。这行为幼稚得让他自己都想发笑,但笑过之后,却是更深的悲凉。
回忆,也不可抑制地翻涌上来。
他想起了繁华都市里闪烁的霓虹,想起了咖啡馆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浓郁的咖啡香,想起了朋友们在饭局上的高谈阔论和欢声笑语,甚至想起了与编辑为了稿费争论不休的琐碎日常……那些曾经觉得平淡、甚至有些厌倦的都市生活碎片,此刻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遥远的光晕,变得无比珍贵。
他想起了“龙西念”所经历的那些波澜壮阔——凤舞九天的潇洒,杀手零的冷峻。那些巅峰体验虽然危险,但目标明确,敌我分明,甚至还有系统清晰的指引。而此刻,他面对的敌人是无形无质的孤独,是漫无边际的等待,是看不到尽头的生存挣扎。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
“林越……不,我是龙西念……”他用力揉了揉脸颊,试图驱散这种软弱的情绪,“我不能崩溃,绝对不能。”
他知道,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精神一旦垮掉,身体很快就会随之消亡。他必须找到某种精神寄托,某种能让他保持“人性”而非退化为纯粹求生野兽的方法。
他拿出那个进水的防水手电筒,借着火光,开始尝试用军刀上最细的工具拆卸它。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专注,恰好可以让他暂时忘记周围的孤独和内心的恐惧。他全神贯注地清理着电池仓的水渍和锈迹,检查着内部的线路和灯泡。
这是一项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工作”,但在此刻,却成了他对抗精神虚无的唯一武器。修复它,不仅仅是为了多一件工具,更像是一种象征——他在尝试修复与文明世界的一丝微弱的联系,在试图点亮内心那盏可能被孤独吹灭的灯。
夜深了,篝火需要添加新柴。他起身去捡拾白天准备好的木柴,动作间,瞥见海面上空那轮清冷的月亮和璀璨得不像话的银河。美景依旧,却无人共赏。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渺小感和孤独感再次袭来。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味和草木气息的冰冷空气,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伤口,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活下去,”他对着无垠的星空和黑暗的大海,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低沉声音说道,“无论多么孤独,无论多么恐惧,都必须活下去。”
这声音很快被夜风和海浪声吞没,但那份决心,却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在他眼中燃烧。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充斥着城市的碎片和荒野的阴影。但当他再次被黎明前的寒意冻醒时,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继续尝试修复那个手电筒。
这不仅是为了光,更是为了对抗那无边无际的、名为“孤独”的黑暗。他的心火,必须比篝火燃烧得更加旺盛,才能照亮这漫长的求生之路。
喜欢龙西念的108座人生巅峰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龙西念的108座人生巅峰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