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把最后一份报表归档时，办公室的挂钟指向了十一点。窗外的写字楼群亮着零星灯火，像深海里的磷光。她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视线落在桌角那个牛皮纸信封上——是林默上周落在她这儿的，地址栏写着“本市河西区”，却没贴邮票。
她本想明天给他送去，可此刻指尖划过粗糙的纸皮，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冲动。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装了一张纸。苏菲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没忍住，轻轻拆开了封口。
信纸上的字迹清隽，是林默惯有的风格，却带着点她从未见过的潦草：
“见字如面。其实那天在茶水间，我听见你和张姐说想辞职，去南方开家小花店。我没敢出声，怕你觉得被窥探。你说你受够了每天处理不完的报表，受够了为了项目陪客户喝到吐，受够了……”
字迹在这里顿了顿，墨迹晕开一小块，像是笔尖悬了很久。
“其实我也受够了。受够了每次看你强颜欢笑地接过酒杯，受够了在会议室看你因为方案被否而红着眼眶，受够了自己明明是部门主管，却连替你挡一杯酒的勇气都没有。”
苏菲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发颤。
“上周团建，你喝醉了，抱着树说‘林默，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当时站在你身后，想扶你，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我怕你醒了会忘，更怕你没忘，会觉得尴尬。”
“苏菲，我好像……”
后面的字被划掉了，只剩下深深的墨痕，像道没愈合的疤。
苏菲把信纸按回信封，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她想起团建那天，确实喝多了，模糊记得有人给她披了件西装，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她还以为是张姐，现在才想起，林默那天穿的就是雪松味的古龙水。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林默发来的消息：“还在公司吗？我刚到楼下，你的围巾落在我车里了。”
苏菲抓起围巾冲下楼时，林默正靠在车边抽烟。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烟灰落在深色外套上，像落了层雪。“给。”他掐灭烟，把围巾递给她，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谢……”苏菲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忽然拉近。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味，涌进她的呼吸里。没等她反应过来，林默已经松开了她，耳根红得厉害：“对不……”
苏菲踮起脚，吻住了他。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林默僵在原地，烟蒂从指间滑落，烫到了手指也没察觉。苏菲的嘴唇很软，带着她常用的草莓味唇膏的甜，轻轻碾过他的唇瓣，像羽毛拂过心尖。
她很快就退开了，脸颊红得能滴出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我……我看了你那封信。”
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手忙脚乱地想去解释：“那是我乱写的，你别……”
“你好像什么？”苏菲抬头看他，眼里闪着水光，“你好像喜欢我，对不对？”
晚风忽然停了，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林默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看着她攥着围巾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些在信里没敢写完的话，突然就有了说出口的勇气。
“是。”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厉害，“苏菲，我好像喜欢你，不是‘好像’，是肯定。”
苏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是难过，是太久的隐忍终于找到了出口。她想起每次加班，他总会“恰好”也留在办公室；想起她随口提过喜欢街角的桂花糕，第二天抽屉里就会出现一盒；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总带着她以前看不懂的温柔。
“你这个笨蛋。”她捶了他一下，眼泪却掉得更凶，“那封信为什么不写完？为什么不早点说？”
林默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笑，还有点哽咽：“怕你觉得我唐突，怕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苏菲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从你替我挡掉那个客户的酒开始，从你把西装披在我身上开始，从……”
林默低头，吻住了她。这一次，不再是试探，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轻轻辗转。他的手抚过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苏菲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唇齿间的温度，心里那片荒芜了很久的地方，忽然开满了花。
远处的写字楼还有零星灯火熄灭，林默的车顶上落了片银杏叶。苏菲想起信里被划掉的字迹，忽然好奇：“你信里没写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林默抱着她走进卧室，脚步有些踉跄却将她护得很稳。林薇把脸埋在他颈间，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却没有立即起身。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随着他的靠近渐渐融为一体。林默的吻落在她耳际，顺着颈线缓缓向下，手指灵巧地解开她衬衫的纽扣。
林薇轻颤着抓住他的手臂，在昏暗光线里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他停下动作，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腕内侧——那个每次紧张时都会泛红的地方。
“可以吗？”他声音低沉。
她没说话，只是仰头吻住他。这个吻比先前更加绵长，带着不言而喻的许可。
衣衫不知何时悄然滑落，肌肤相触时两人都轻轻战栗。他的手掌熨帖地抚过她腰际，在曾经跌倒留下的旧伤处久久流连。那些说不出口的疼惜，都化作此刻轻柔的触碰。
最终契合，她咬住下唇忍住呜咽。他吻去她眼角的湿润动作缓慢而深刻，像要把这些年的等待都揉进这个夜晚。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他们紧扣的十指。那些藏在岁月里的依赖，终于在这个夜晚找到了归处。
原来有些喜欢，早就藏在每一次“恰好”的陪伴里，藏在没写完的信里，藏在鼓起勇气的拥抱里。只是需要一个吻，一句坦白，就能让它从暗处走到光里，像此刻头顶的月亮，终于挣脱云层，把温柔的光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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