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从拍卖场出来时，袖口还沾着点糖葫芦的碎糖渣。
她没走正门，拐进侧巷，指尖一勾，缠在侍者鞋底的雷丝轻轻一震。
线那头，银鱼佩一闪，人影匆匆往东边去了。
她勾了勾嘴角，把葫芦往腰间一拍：“行了，鱼上钩了。”
识海里那行字没再闪，但她知道，好戏快开场了。
果然，不到半盏茶工夫，云翳就找上门来，笑得跟朵刚浇过粪的花似的。
“绵绵侄女，听说你今日大出风头啊。”他轻摇折扇，眼神却往她腰间葫芦扫了一圈，“三长老都压不住你，了不得。”
云绵绵低头咬唇，装出怯生生的样子：“叔父别夸我，我就是……实话实说嘛。”
“实话最好。”云翳笑意加深，“不过你刚突破炼气三层，根基不稳，我正好在断魂崖那边有个静修洞府，灵气充裕，带你去巩固境界？”
她眨眨眼，一脸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叔父不嫌我拖累？”
“怎么会。”他温声说，“你可是云家血脉，我疼你还来不及。”
云绵绵心里冷笑。
疼我？上辈子你可是一刀剜了我的雷灵根，还拿我血祭了七天七夜。
但她脸上半点不露，乖乖点头：“那我收拾一下就来。”
云翳走后，她转身进了屋，袖中雷丝一抖，把追踪线反向缠上自己手腕，确保能随时定位对方。
她顺手从葫芦里掏出那块雷击木碎片，指尖一抹雷丝，悄悄刻了道空间坐标进去。
临出门前，她对着铜镜咧嘴一笑。
酒窝浮现的刹那，琥珀瞳孔里的雷纹一闪而没。
断魂崖的风，刮得人脑壳疼。
云绵绵一路“不小心”摔了三跤，最后一跤干脆滚进山道岔口的焦土石缝里，趁云翳低头扶她，把那块木片塞进地底。
土一盖，空间共鸣悄然启动。
她爬起来，拍拍裙子，小声嘟囔：“这路怎么这么难走……”
云翳笑得愈发慈祥：“快到了，就在前面。”
洞府藏在崖边一块巨岩后，入口窄得只容一人侧身而过。
里面倒是宽敞，石壁上嵌着几颗夜明珠，照得四壁发青。
云绵绵刚踏进去，袖中雷丝就绷直了。
九个灵力节点，分布在洞顶、地面、四角。
阵法。
她不动声色，装作好奇地东张西望：“叔父，这里好安静啊。”
“清修之地，自然要静。”云翳关上石门，声音忽然冷了三分，“绵绵，你可知炼气三层之后，最怕什么？”
她摇头，眨巴着眼：“怕……走火入魔？”
“怕根基不稳。”他缓缓走近，“尤其是雷灵体，稍有不慎，经脉自爆，魂飞魄散。”
她缩了缩脖子：“好吓人。”
“但也有办法。”云翳从袖中取出一叠符纸，幽黑如墨，边缘泛着暗红血纹，“这是家传的‘固灵九符’，专为雷灵体设计，贴上就能稳住灵力。”
云绵绵盯着那符，人形鉴宝仪瞬间触发——
【噬灵符·九重叠，可破护体、吸灵根、断道基，使用者需献祭三年阳寿】
她心里乐了。
三年阳寿？你怕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明天。
但她脸上立刻浮起感激：“叔父真好，还特意为我准备这个……”
“来，伸手。”云翳笑意加深，指尖一弹，九张符纸瞬间腾空，排成半圆，直指她心口。
风骤起。
符纸上的血纹像活了一样，开始蠕动。
云绵绵知道，再装下去就得真挨符了。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左手小指的族纹上。
金光炸裂。
识海里那行字终于闪出来：「该抢了，宿主。」
下一秒，碧玉葫芦口金线一震，雷纹护盾凭空浮现，把她整个人罩住。
九张噬灵符撞上护盾，像是撞上铜墙铁壁，符纸反卷，直冲云翳面门！
“什么？！”他瞳孔骤缩，抬手想挡，可那符纸像是长了眼睛，齐齐轰在他胸口。
砰——！
血光炸开。
云翳踉跄后退，撞在石壁上，咳出一口黑血。
他抬头，眼神从惊愕转为狰狞：“你怎可能调动空间之力？！”
云绵绵拍拍嘴，把血沫擦掉：“叔父，你是不是忘了——草包也能走狗屎运？”
云翳冷笑，抹了把血：“走运？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双手猛地掐诀，洞府四角的灵力节点瞬间亮起，阵法启动，灵脉轰鸣，眼看就要引爆整个洞府。
她眯眼。
这老狗想同归于尽？
想得美。
她指尖一弹，雷丝疾射而出，缠住阵眼石柱，狠狠一扯。
咔嚓！
灵脉连接断裂，阵法哑火。
云翳脸色一白，嘴角又溢出血。
云绵绵不急不忙，从葫芦里掏出那块埋过的小木片，往地上一丢。
雷丝一引，天边忽地聚来一小片雷云。
她抬头，笑得天真：“叔父，你看，打雷了。”
话音未落，一道细小雷光“啪”地劈在崖壁上。
轰隆——！
碎石滚落，崖壁崩塌，整块巨岩砸向洞口。
云翳想逃，可刚起身，就被塌下来的石块砸中肩膀，整个人失去平衡，惨叫着坠下断魂崖。
风声呼啸，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雷煞弥漫的深渊里。
云绵绵站在崖边，吹了声口哨。
“送你个免费蹦极，包落地。”
她正要转身，余光忽然瞥见崖壁缝隙里，有半块玉符被雷光一照，瞬间化成粉末。
她瞳孔微缩。
那上面刻的字，她认得。
九死还魂散。
她七岁觉醒那日，喝下的毒药。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留着解药的线索，就等着哪天拿来当诱饵？
她低头看了眼葫芦。
内层空间里，血玉珠子忽然轻轻一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没多想，袖中雷丝一收，把埋在岔口的木片坐标也收回葫芦。
刚要走，识海里那行字又闪了：「该抢了，宿主。」
她一顿。
抢什么？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洞府角落的一块石碑上。
碑面光滑，像是刚被人擦过。
她走过去，指尖一碰——
人形鉴宝仪触发：
【残缺阵图·断魂引，可操控雷煞侵蚀神魂，原属云家禁术，后被林家篡改】
她挑眉。
这玩意儿，留着比毁了好。
她掏出一张空白符纸，雷丝一引，把阵图拓了下来，塞进葫芦内层。
临走前，她顺手把洞府里的夜明珠全摘了，揣进袖袋。
“电费不能白交。”
她拍拍手，转身下山。
山道上，风卷着灰土打旋。
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摸葫芦。
血玉珠子还在颤。
她忽然停下，抬头看向断魂崖方向。
深渊底下，雷煞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缓缓下沉。
她眯眼。
那坠崖的云翳，右手袖中，似乎还攥着一块未完全粉碎的玉符残片。
残片上，隐约有个“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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