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娘在肴福楼吃了晚饭，刘侨适又带着她买了一些脂粉香膏。
回到府里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虫娘看着府邸门前挂着的鲜红色的灯笼也不觉得可怕了，反而觉得那光散发着柔和静美。
刘侨适不舍的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你及笄想要什么礼物啊？”
虫娘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刘侨适转着自己手指的玉扳指：“行吧，快回去吧。”说着，替虫娘理了理身上披着的披风：“夜里风大，关好门窗。”
虫娘抬头看他，有些嫌弃的道：“知道了，你怎么啰哩啰嗦的。”
刘侨适点了点虫娘的鼻子：“你呀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虫娘撇嘴，满不在乎的说：“好吧，我是狗。你的小狗现在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说完，虫娘转身要上来接她的小轿了。
刘侨适无奈的笑笑，这丫头真是的。
虫娘上了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撩开幕帘回头对刘侨适说：“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儿。”
“不会忘记的。”刘侨适站在原地回了她一句，见王家的大门关上了，刘侨适才上了马车准备回家。
虫娘换了一身衣裳，才往王慧雪的院子里去了。
王慧雪正坐在灯下发呆，王慧雪的贴身丫头绿珠见了虫娘正要通报一声，虫娘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绿珠便笑着继续站在门口了。
虫娘蹑手蹑脚的进了王慧雪的屋子，拿出今儿特地买来的赔罪胭脂水粉在王慧雪的眼前晃荡。
王慧雪看见水烟楼的胭脂水粉眼睛都亮了，忙接过道：“你哪里来的？这水烟楼的胭脂水粉可难买了，我上个月就遣人去买了，这个月都没买到。店里的人说都订完了，我还发愁大婚时用不上呢。可巧了。”
“这是特地给你买的，聘礼的事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伤了你们的面子。”虫娘真诚的道。
王慧雪拉过虫娘的手：“就为这事，那你可算看扁了我。顾家的财力怎么可能比得上刘家，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绿珠，看茶，要牛乳茶。”
虫娘坐到了王慧雪的身边问道：“二姐姐，你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入神。”
王慧雪叹息一声：“哎，四妹妹，实话实说。我有些害怕，这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母亲她不了解我。”
虫娘明白了什么似的问：“是害怕成婚那日礼仪不全闹笑话吗？”
王慧雪强装微笑的摇头：“成婚只有一日，再怎么难熬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我害怕的是婚后的日子。”说着，王慧雪的眼泪便滚了出来。
虫娘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泪：“二姐姐，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便慌了神了。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的一定想办法做。”
王慧雪扑在小几上痛哭失声：“不，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懂。我不想嫁人，不想去别人家，我不想管别人的爹娘叫爹娘，我也不想照顾他们，让他们来为难磋磨我。”
虫娘一时愣住了，呆呆的问：“可是，你不是爱顾嘉善吗？你们二人相爱这些都不算事呀。”
王慧雪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看向虫娘：“这些怎么不算事，我虽然爱他，可眼前的事我更害怕。虫娘，天底下的女子都要这般吗？”
“二姐姐，你或许是太过焦虑了，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等你嫁过去了日子就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到时候就和家里是一样的。”虫娘按住她的肩安慰道。
“不会的，不会跟家里一样的。我不愿意离开母亲哥哥，也不愿意离开家。虫娘，婆家和娘家是不一样的，我出嫁了后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属于我了。我回来也只能父亲和哥哥去接，否则我就会一辈子待在顾家慢慢老去、死去。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是客人，我不再是王家二小姐。”王慧雪抹了一把眼泪，一手冰凉。
虫娘难以体会到王慧雪的心情，她同王家的人始终隔着一层，与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祖母而已。
“亲人是不会变的，他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就算二姐姐你出嫁了也是一样的呀。父母爱子女的心是一样的，二婶必定会为你考虑周全的。”虫娘尽力安慰着。
王慧雪握住了虫娘的手腕：“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可是虫娘。嫁去了顾家我的日子就不会这样轻松了，生儿育女，照顾公婆我一样都不想做。我只想做我自己，我做不来贤淑温良的贵夫人。”
虫娘哑然，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女子不嫁人还能干什么呢，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走出庭院，走向远大的外面。
她们是被剪断翅膀的鸟儿，注定是飞不出这深宅大院的。
王慧雪期待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我闺中密友秦华兰嫁入了恭清侯府，当了续弦。每日都被婆母叫去站规矩，不管刮风下雨每日都要占满半个时辰，上次聚会她悄悄告诉因为站规矩她怀了五个月的孩子没了。”
虫娘轻轻扶着王慧雪的后背：“二姐姐，你不一样的。你身后还有二叔和二婶，他们都会为你撑腰的。你不是高嫁，不要害怕。顾家不敢这样对你的。”
王慧雪靠在虫娘的肩上：“四妹妹，来生来生千万别做女子了。”
虫娘替她擦着眼泪：“好，二姐姐，你想不想喝酒？世人说一醉解千愁，我们今夜不醉不休。”
王慧雪愣住了，喝酒，家里不让她喝酒。不过今儿虫娘提出来了，她也想尝试一番。
“好啊，绿珠拿酒来，再叫小厨房做几样下酒菜来。”王慧雪吩咐道。
虫娘坐到了王慧雪的对面：“二姐姐，你这里还有小厨房。那我要亲自点菜。”
王慧雪洗了脸，还在抽噎：“好，你点吧。不过小厨房食材有限，不一定有你想吃的。”
“我不要贵重的菜，我要一个青菜豆腐，一个小炒豆芽。”虫娘连忙说。
虫娘喝了一口酒，辣得她直掉眼泪：“这酒怎么那么辣啊，一点也不柔和，也不香甜。”
王慧雪也喝了一口道：“酒哪里有柔和香甜的，酒都是一个味儿的。就像天底下的男人一样。”
虫娘喝了一口茶漱了口道：“真不一样，这酒就是辣。不过为了二姐姐你能开心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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