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总是带着股缠绵的黏糊劲儿,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把青风岭淋得像块泡发的霉豆腐。
阿竹缩在破庙角落,把最后一块干硬的麦饼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发酸。他今年十四,爹娘在去年冬天那场瘟疫里没了,只留他一个人揣着半袋麦饼,从山下的柳溪村逃到这青风岭讨活路。原以为山里能找点野果野菜,没成想遇上这连阴雨,别说野物,连只鸟雀都看不见。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阿竹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叹了口气。那半袋麦饼撑了他十几天,今天算是见了底。再这么下去,不等雨停,他就得先饿成庙里那尊缺了胳膊的泥菩萨。
破庙不大,屋顶漏了好几个窟窿,雨水顺着窟窿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阿竹选的这个角落还算干燥,只是风从破门缝里灌进来,带着湿冷的潮气,冻得他直打哆嗦。他裹紧了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庙门。
忽然,一阵不同于雨声的响动从庙外传来,像是有人踩在泥泞里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阿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这青风岭虽不算什么险地,但也常有野兽出没,偶尔还有过山的强盗,他一个半大孩子,遇上了可没好果子吃。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庙门口。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被雨帘模糊了轮廓。阿竹眯起眼睛,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清了来人。
那是个道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袍子下摆沾满了泥点。他头戴一顶旧斗笠,斗笠边缘还在往下滴水。道士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清瘦,颔下留着三缕短须,只是此刻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正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似的。
阿竹心里嘀咕:这道士看起来病恹恹的,不像是坏人,倒像是遇到了难处。
道士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抬头看了看破庙,又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阿竹,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块石头。他迈步走进庙里,找了个离阿竹不远不近、相对干燥的地方,放下了背上的一个小布包,然后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像是在调息。
庙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的雨声和道士偶尔压抑的咳嗽声。阿竹偷偷打量着道士,见他没什么动静,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但肚子却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声音还不小,在这安静的庙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竹顿时脸一红,赶紧用手捂住肚子,窘迫地低下头。
道士似乎被这声音惊动了,睁开眼睛,看向阿竹,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饿了?”他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温和的感觉。
阿竹没想到道士会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嗫嚅道:“不……不饿。”他哪好意思承认自己饿了,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富裕的样子。
道士看着他那副窘迫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从布包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油纸包。他把油纸包递向阿竹:“拿着吧,刚出炉的桂花糕,还热乎着呢。”
阿竹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肚子叫得更欢了。他看着那个油纸包,又看了看道士,犹豫着不敢接。“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相逢即是缘。”道士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阿竹咽了咽口水,实在抵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接过油纸包,说了声:“谢谢道长。”他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的桂花糕,金黄色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确实还带着点温度。
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软糯香甜,桂花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好吃得让他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这可比他吃的干硬麦饼好吃多了!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几块桂花糕吃了个精光,连掉在手上的碎屑都舔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阿竹感觉浑身都暖和了不少,也有了力气。他看着道士,心里充满了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长,您的桂花糕真好吃,谢谢您。我……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
道士摆了摆手,淡淡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独自一人在这破庙里?”
阿竹眼圈一红,把自己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他说得很简略,但其中的苦楚,却让道士那双平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原来如此。”道士听完,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想不想拜我为师?”
阿竹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您……您说什么?”
“我说,你想不想拜我为师?”道士重复了一遍,眼神认真地看着阿竹,“跟着我,至少不会饿肚子,还能学些本事,以后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依靠。”
阿竹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拜这个道士为师?学本事?他长这么大,只听说过那些仙风道骨的道长会收徒弟,教他们飞天遁地的本事。眼前这个道士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刚才那桂花糕,还有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都让阿竹觉得他不简单。
而且,跟着道士,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颠沛流离,不用担心下一顿有没有吃的了。
阿竹几乎没有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道士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响亮地喊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道士看着他这干脆利落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起来吧。我道号玄清,你以后就叫我玄清师父便是。”
“是,玄清师父!”阿竹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心里美滋滋的。他终于有了个依靠,而且还是个道士师父,说不定以后还能学些厉害的本事呢!
玄清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黑漆漆的药丸,递给阿竹:“这是清心丹,你服下吧,能稳固心神,对你日后修行有好处。”
阿竹接过药丸,也不管是什么,直接就塞进了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流下去,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刚才因为淋雨带来的些许寒意和疲惫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哇,师父,这丹药好厉害!”阿竹惊喜地说道。
玄清笑了笑:“这只是最普通的丹药罢了。等你以后修为深了,比这好百倍千倍的丹药有的是。”他顿了顿,又道:“修行之路,道阻且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徒儿明白!徒儿不怕苦!”阿竹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憧憬。
雨还在下着,破庙里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师徒缘分,多了一丝暖意。阿竹坐在玄清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问题,从修行是什么,到天上有没有神仙,再到师父您会不会飞。
玄清也不烦躁,耐心地一一解答,只是有些问题,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细说,只说等阿竹开始修行,自然会明白。
阿竹越听越兴奋,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心里却充满了阳光。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而玄清看着身边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年,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心里暗道:或许,收这么个徒弟,也不是什么坏事。这青风岭,也该热闹热闹了。
雨渐渐小了些,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亮色,似乎预示着这场连阴雨即将结束。破庙里,一老一小两个身影相依而坐,一个在耐心教导,一个在认真聆听,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奇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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