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
李念跟随师傅通天再次来到这里。上次是自己游历洪荒时无意闯入，却收获了一件先天灵宝八卦罗盘，还得到一群小白鹤的认可。而这次以通天弟子的身份前来，倒还让李念心底有些小期许。
八景宫中，李念态度很是恭敬，毕竟身前的老者，看上去道髻上的玉簪有点发白，却也透着不凡，还有那道袍可是八卦紫绶仙衣，乃是顶尖的防御法宝，至于那手中浮尘，后世记载三千浮尘丝，扫尽人间三千烦恼丝。呵呵，而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当初那群小白鹤的爷爷，竟也作为灵宠站在旁边。
“徒儿，这便是你心心念的大师伯，太上老子。”通天侧过身来对李念吩咐道，“还不快来见过你大师伯。”
“天，虽然知道这趟出行会见到后世传颂的太上老子，却没有想到这么朴质的老者，返璞归真了？”心里嘀咕着，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一个长揖跪拜下去，口称“晚辈李念，见过大师伯。”心里也很纳闷，我什么时候心心念念了？师尊这人情世故的，倒有点意思。
太上老君微微点头，拂尘轻挥，一道清气缠绕李念周身，似在探查其根基，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后发之秀，倒是难得。”
李念心头一震，低头不敢多言，却能感受到那一缕清气中蕴含的浑厚道意，竟让自己体内气息不由自主地顺畅运转起来。通天见状轻笑一声，似也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似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三弟，你这次回昆仑，多呆些时日，我们三兄弟好久没有坐而论道了。”太上老子淡淡地开口，给人一种好似这话不是他说的，话语里藏着挽留，语气却感觉一种淡漠。
难道太上老子的无为都达这种境界了？李念心里暗自思忖。
“我......”通天正准备回答，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怎的？大兄都请不动你了？你看你在外搞的乌烟瘴气的。收一群湿生卵化之辈不说，居然还收了一个毫无跟脚的人族小子做亲传，最近更是搞什么改革？”一袭白色道袍，高挽的道髻上插着一根玉簪，竟是先天灵宝。一位四旬模样的汉子，手持浮尘指着通天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对通天一阵数落。
通天眉头微蹙，手中拂尘轻轻一摆，挡开对方指着自己的浮尘：“二兄此言差矣。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湿生卵化也好，人族也罢，皆可向道。我门下弟子，凭心向道，何错之有？”
“凭心向道？”那白衣汉子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一旁垂首而立的李念，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连跟脚都数不清的人族，也配踏足仙途？三弟，你这般行事，是要将截教的脸面丢尽吗？”
李念心头一紧，虽知这是阐截二教在教义上分歧的一次争执，却仍被对方直白的轻视刺得有些不适。虽然他知道这就是后世道教三清之一元始天尊，但一句‘湿生卵化’，李念便知道自己没有认错。
他悄悄抬眼，见通天面色沉静，只淡淡道：“二兄若只知以跟脚论高低，未免落了下乘。李念心性坚韧，向道之心赤诚，便是他的‘跟脚’。”
太上老子在旁始终未发一言，只是那双仿佛能看透万物的眸子，在三人之间轻轻流转。不知他是在享受着两人斗嘴的兄弟情，还是有其他。
此时的李念更是噤若寒蝉，虽然很想抖搂广成子炼‘万灵丹’的糗事，但一想到这关联的东西太多、太复杂，只好作罢。毕竟不管是今生还是后世，自己终究是一个晚辈。
“哼——不可理喻。”那白衣汉子说完一甩衣袖，绕过通天，在太上老子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徒儿，过来见过你二师伯。”通天转身看向李念，吩咐道，“便是元始天尊。”然后走上前去，在太上老子的右手边落座。
李念心头一凛，连忙上前几步，对着端坐的白衣汉子深深一揖：“晚辈李念，见过二师伯。”
元始天尊眼皮都未抬一下，只端坐在蒲团上假寝，那姿态分明是没将这声拜见放在心上。
通天在太上老君右手边坐定，见元始天尊这般模样，也不恼，只对李念道：“你且在旁侍立吧。”
李念应了声“是”，垂手站在通天身后，眼角余光却瞥见太上老君缓缓抬了抬眼，那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似有若无地带着一丝审视，又转瞬化作一片温润，仿佛只是拂尘扫过水面，没留下半点痕迹。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缠绕着梁柱缓缓散开。元始天尊忽然冷哼一声，打破沉默：“三弟，你既收了这人族小子为亲传，总得知会一声，免得日后有人说我阐教不懂礼数。”
通天指尖在膝头轻轻一点：“二兄说笑了，我截教收徒，素来只看心性，从无藏着掖着的道理。况且截教是截教，阐教是阐教，二教各为不同，何来阐教失了礼数一说。”
元始天尊闻言，拂尘猛地一扬，道袍袖口无风自动：“三弟这是要与我分个泾渭分明？三清虽然分家，但三清一体是不可分割的。”元始语气添了几分激动，“你可知世人如何评说你截教？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反观我阐教，弟子皆是根正苗红的仙神后裔，这便是规矩，是体面！”
通天端坐不动，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出声响：“二兄口中的规矩，不过是用跟脚画地为牢。若只论出身，洪荒众生几人可求道？凡俗又何以证道？我截教大门敞开，为的便是给众生一个向道的机缘，这又何曾失了体面？”
“强词夺理！”元始天尊眼神一厉，“你收那湿生卵化之辈倒也罢了，如今竟将一个毫无仙缘的人族小子纳入亲传，更是搞什么修改玄门教规机制，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我三清丢失体面事小，可玄门清誉受损，你担待得起吗？”
通天指尖的叩击声陡然停住，抬眼时眸中已带了三分寒意：“二兄张口闭口玄门清誉，可曾想过，玄门之所以为玄门，是因大道包容，而非画地为牢？况且玄门非阐教一家之私，岂能由阐教定规矩？我截教以‘截取一线生机’立教，本就要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求取那一丝可能。”
他指尖一弹，案几上的茶杯轻轻震颤：“若只论出身，当年盘古父神开天，三清皆自父神元神所化——难道我等的跟脚，就只在于这‘父神后裔’的名分？若以此论，众生皆源于洪荒，又有何高下之分？这便是你用出身框定众生的‘体面’？”
元始天尊脸色涨红，猛地一拍案几，那震颤竟比茶杯更甚：“放肆！即便是父神元神所化，也乃是大道垂青，岂是洪荒芸芸众生可比？你这般混淆视听，无非是想为自己收那些湿生卵化找借口！”
而一旁的李念听得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他虽然知晓师尊和元始天尊之间因教义早有分歧，却没料到兄弟二人竟会争执到这般地步，便是后世传说里，也少见这般针锋相对的场面。不过他很纳闷太上老子是习惯了这样的争执，还是另有目的，竟始终端坐一旁作壁上观。
猛地一下，李念被吓了一跳。只见元始天尊拂尘一甩，银丝扫过案上烛火，火星骤然四溅：“我看你是被‘截取生机’迷了心窍！大道有序，尊卑有别，你偏要逆道而行，真当玄门的根基是纸糊的不成？”
通天缓缓起身，袍袖在身侧轻展，殿内气流随之一滞：“二兄既知大道有序，便该懂‘序’之含义。序不是出自你口方为序，序是生生不息，而非固步自封。若尊卑真如你所言不可逾越，那鸿钧道祖为何要传法于洪荒？难道只传你我三清，才算合了‘序’？”
元始天尊被问得语塞，指着通天的手微微发颤：“强词夺理！我阐教‘阐释天道’乃顺天而行。我阐教身为玄门正统，岂容你这般非议？”元始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几分，“而鸿钧道祖传法，是为了让仙神守护洪荒，而非让你引那些浊物坏了清规！”
“浊物？”通天低头瞥了眼垂首侍立的李念，声音转冷，“在二兄眼中，人族便是浊物？可别忘了，人族乃是女娲娘娘亲手造就，连天道都护佑三分，轮得到你我来定尊卑？”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殿内鸦雀无声。元始天尊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再接话，只是狠狠一甩袖，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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