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上的刻痕硌进掌心,林小满没松手。血顺着虎口流下,滴在阵眼边缘,发出轻微的“滋”声。那滴血刚落,就被螺旋纹吸走,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金痕。
通道的缝隙仍细如发丝,黑气如雾蛇般缓缓游走,怀表指针还在逆旋,速度慢却未停。她低头看着军刀,刀身微颤,像是还残留着老兵最后冲出时的震动。
她没抬头。
右手一翻,将刀尖刺入左手掌心。痛感猛地窜上脊背,她咬住下唇,没出声。这一刀扎得深,血顺着刀身流下,沿着螺旋纹淌进阵眼。刀柄上的刻痕与井壁纹路对齐,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咬合。
怀表嗡鸣,指针顿了一下。
她立刻扯下引魂铃上缠着的那段断裂红绳,指尖沾血,在绳结处画了个圈。绳子七彩微光一闪,随即稳定下来,像被什么唤醒。她将绳子按在怀表边缘,光顺着螺旋纹蔓延,形成一道环形回路,黑气被逼退半寸。
井壁角落,那枚骨钉仍在渗血。暗红的血珠顺着石缝爬行,每滴一滴,井底就震一下。她知道,只要那钉子还在,封印就压不住。
她没看骨钉。
而是将引魂铃塞进弟弟怀里,铃身贴着他胸口。红绳另一端绕过她手腕,缠了三圈。她闭眼,左手按在弟弟腕间,右手握紧军刀,刀尖抵住阵眼中心。
血从掌心不断流出,混着汗水,顺着刀身滑落。她开始念。
不是引魂经,也不是封印咒。是老兵笔记里夹着的一张纸条上写的字——“血引诀”。战场上兄弟并肩,重伤垂死时,以血为誓,魂不散,契不断。那纸条边角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声音低,却稳。
“血未冷,魂未走,契未断——”
话音落,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表盖弹开,内层浮现出两行小字:周承远、周承安。
她瞳孔一缩。
这不是她弟弟的名字。
可红绳猛地亮起,七彩光芒顺着螺旋纹炸开,井底瞬间被照亮。那道发丝般的缝隙开始收缩,黑气翻滚,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咽喉。
骨钉颤了一下。
井壁渗出的血珠突然倒流,往钉子方向回缩。她没停,继续念,每一个音节都像从骨头里挤出来的。
“血为引,命为灯,照归途——”
弟弟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低吼。他脸上浮现出黑纹,像是有东西在往他身体里钻。她左手立刻收紧,将他的手腕死死按在阵眼上。红绳缠着两人,血脉相连,契意共鸣。
怀表指针停止逆旋。
金光从表盘射出,与红绳光芒交织,形成一道螺旋光柱,直贯井底深处。青铜指针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表面螺旋纹与怀表完全同步。
骨钉发出一声闷响,钉身裂开一道缝。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松开左手,将引魂铃提起,铃口对准弟弟头顶。右手持刀,割开手腕,让血顺着刀身流入阵眼。血流如线,不中断。
她单膝跪地,军刀插在身前,借刀稳住身体。她闭眼,将全部灵力灌入怀表。
口中缓缓吐出终咒。
“魂归有路,门闭无隙,以血为契,以心为锁——”
井底温度骤降,黑气凝成雾团,疯狂撞击光柱。骨钉彻底炸裂,血雾喷溅,却被光柱吸走,化作封印之力。
她继续念。
“封!”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怀表爆发出刺目金光。红绳化作流光,缠绕井壁螺旋纹,一圈又一圈,最终在通道原位凝成一道符环。青铜指针高速旋转后猛然定格,发出“咔”的一声,像是锁芯合拢。
那道缝隙彻底闭合。
黑气湮灭,井底归于寂静。
她跪在地上,喘着气,左手还按着弟弟的手腕。红绳光芒渐弱,恢复成普通绳结。怀表表盖缓缓合上,指针停在十二点位置,不再动。
军刀插在阵眼旁,刀身微颤,随即静止。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血还在流,滴在井底石面,晕开一小片暗红。她没去擦。
弟弟在她怀里动了动,嘴唇微张,喃喃了一声:“……哥哥?”
她没应。
而是慢慢抬起手,将引魂铃轻轻挂在井壁一个凸起的石牙上。铃身微晃,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像是回应。
井底安静得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她靠着井壁,慢慢滑坐下去,背抵着冰冷石面。左手松开弟弟的手腕,却没收回,而是轻轻搭在他胸口,感受着微弱的心跳。
军刀还插在阵眼旁,刀柄上的刻痕清晰可见。
她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踩碎了枯叶。
她猛地睁眼,左手瞬间抓住铃柄,右手摸向军刀。
可井底空无一人。
只有那枚骨钉的残骸散落在角落,断口处泛着暗红光泽。她盯着那断口,忽然发现,那裂痕的形状,竟与怀表内层的名字笔画走向一致。
她没动。
只是将左手慢慢抬到眼前,看着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还在渗,但她没包扎。
而是将伤口对准怀表表盘,让一滴血落在表盖上。
血珠滚过玻璃,滑向表壳边缘。
就在即将滴落时,表盖内侧浮现出一行新字,极细,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
契转,门闭,命续。
她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井底风起,吹动她额前碎发。引魂铃轻轻晃了一下,铃舌撞上内壁,发出一声短促的“当”。
她右手慢慢松开军刀,却没放下。
而是将刀尖轻轻点在阵眼边缘,像是确认什么。
就在这时,弟弟突然睁开了眼。
瞳孔漆黑,没有焦距。
他直直望着井顶,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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