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将木盒夹层里的泛黄纸页折好，贴身收进衣领内侧。那三行字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像刻进骨头的咒语。她最后看了一眼魂灯，火苗微弱却未熄，周予安的残影已隐入灯芯深处。她转身跨出后门，老兵魂魄无声跟上，弟弟仍昏睡在她背上，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起伏。
她没走主巷，而是贴着墙根绕向北侧排水渠出口。铁盖掀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立刻停住，等了片刻，确认无人察觉，才缓缓爬出。夜风裹着湿气扑在脸上，她抬手抹去额角冷汗，右手始终握紧铁钩，钩尖朝外。
刚走出二十步，屋顶瓦片轻响。她猛地抬头，三道黑影从屋脊跃下，落地无声，动作整齐划一。黑衣蒙面，袖口露出的手腕泛着青灰，像是长时间泡在冷水里。为首一人抬手，掌心一道暗红符印一闪而没。
林小满旋身将弟弟护在身后，铁钩横挡。对方未出招，只是逼近，脚步一致，如同操练过的兵阵。老兵魂魄瞬间显形，拦在前方，双臂张开。
第一人出手，直取林小满肩颈。老兵侧身格挡，拳掌相撞，发出闷响。那人手臂未抖，反手再抓，指节扭曲变形，竟似不受骨骼限制。老兵低喝一声，借力后撤，右肩衣料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活人。”他声音沙哑，“动作有劲，但没呼吸节奏。”
林小满点头，指尖已掐住袖中黄纸。她贴着墙退后两步，确认弟弟仍在安全范围内。对方三人呈扇形压上，步伐沉稳，地面竟无脚印残留。
她抽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下“断影咒”三字。血迹未干，她将符纸拍向老兵魂魄后背。符纸燃起青焰，火光映照下，老兵身形骤然凝实，眉目清晰如生前。他低吼一声，冲上前去，拳风带起气流，一拳砸中左侧黑衣人面门。
那人头颅后仰，却未倒下，反而抬手扣住老兵手腕。皮肤接触瞬间，老兵魂魄边缘泛起波纹，像是被热油溅到。他猛然抽手，掌心已出现一道焦黑痕迹。
“他们在吸你的灵体。”林小满低声道。
老兵不语，再次扑上。两人缠斗中，他以军体术拆解对方招式，专攻关节死角。第二人被踢中膝窝，跪地刹那，第三人的手已掐向林小满咽喉。
她侧头避让，铁钩顺势上挑，钩住对方手腕一扯。那人手臂脱臼，却仍不松手，另一只手直插她胸口。她后仰避过，怀中《影契计划》残页擦过衣料，发出细微摩擦声。
就在此时，远处巷口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人，而是成片，整齐得如同踏步操练。她眼角余光扫去，四名、六名……越来越多黑衣人从各岔道涌出，堵住所有退路。
“走！”老兵低吼，一记肘击将面前敌人逼退，转身背起弟弟就往东侧电车轨道方向冲。
林小满紧随其后。她边跑边从袖中抽出最后一张黄纸，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符纸中央。她将符纸贴于地面，指尖划过阵眼三圈，低声念咒。
地面微震，一圈灰雾自符纸扩散，迅速蔓延至周围十步。游荡的阴气被引动，凝成模糊人形，在街角巷口来回穿行。追兵脚步一顿，纷纷转向那些幻影，伸手抓挠。
“只能拖十息。”她喘着气说。
老兵点头，脚步未停。轨道旁的废弃电车残骸横七竖八，铁皮锈蚀，玻璃尽碎。他将弟弟放在最里侧的车厢底座上，自己守在前方，背对残骸，面朝来敌。
林小满靠在另一节车厢后，快速检查身上剩余符纸。七张已用其四，只剩三张。她将其中两张并排握在掌心，另一张贴于地面，指尖轻点，引灵力渗入。
黑衣人突破阴雾，再度逼近。他们动作依旧僵硬，但速度更快，眼神空洞中透出诡异专注。周予安的残影忽然浮现半空，试图以灵体冲撞其中一人。那人头也不抬，抬起左手，掌心符印一闪，残影如遭重击，瞬间溃散。
“别硬来！”林小满低喝。
残影勉强稳住身形，退至她肩侧，气息微弱。
第一批敌人冲至车厢前，老兵迎上。拳脚相交，火星四溅。他一记扫腿放倒两人，却被第三人锁喉，第四人趁机刺向他胸口。他侧身避让，左臂被划开一道深痕，灵光自伤口溢出，如烟飘散。
林小满咬牙，将掌心符纸拍出。两张黄纸同时燃起，一道强光自地面炸开，逼退围上来的三人。她趁机冲到老兵身边，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你还撑得住吗？”
老兵点头，抹去脸上灵光残迹：“还能打。”
她将最后一张黄纸贴于地面，指尖划出“引煞阵”轮廓。血滴入阵眼，地面再次震颤。远处阴气躁动，几道孤魂被强行牵引，撞向敌群。两名黑衣人动作停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
“这招撑不了多久。”她说。
“那就别撑。”老兵低声道，“你带他走，我断后。”
“不行。”她摇头，“你灵体已损，再战会消散。”
“我本就不该留在这里。”老兵看着她，“但你得活着，把这事了结。”
林小满没说话，突然伸手抓住他肩膀：“我们一起走。”
她转身冲向敌群，铁钩高举，灵力灌注钩身。她将最后一点精血喷在钩尖，强光爆发，逼退正面三人。她大喊：“护住他！我来断后！”
话音未落，她已冲出掩体，直扑最前方的黑衣人。对方抬手，掌心符印再次亮起。她不避不让，铁钩横扫，正中对方手腕。
骨裂声响起，那人手掌飞出，符印熄灭。但她左肩也被另一人抓中，指尖刺入皮肉，一股寒流顺着手臂窜向心脏。
她闷哼一声，反手将铁钩插入对方咽喉。那人终于倒下，可更多黑衣人已围拢上来。她站在电车残骸前，背对弟弟，面朝敌群，手中铁钩滴血。
老兵挡在她身侧，灵体已出现裂痕，每动一下，都有微光剥落。弟弟在车厢内发出微弱呻吟，手指抽动。
林小满将铁钩插进地面，双手结印，准备催动残阵最后一击。她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即将枯竭，舌尖发麻，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周予安的残影再次浮现，这次没有冲向敌人，而是贴在她背后，像一层薄纱覆盖。她感到一丝凉意渗入脊背，竟让灵力回流了一瞬。
“谢谢。”她低声说。
黑衣人齐步上前，手掌统一抬起，符印连成一片暗红。空气变得粘稠，她的动作开始迟滞。
她咬破嘴唇，将血喷在结印的双手上。地面符阵亮起最后一道光。
强光炸开的瞬间，她看见远处桥头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路灯下，手中提着一只旧式信号灯，灯罩上刻着与铜镜碎片相同的符文。
信号灯微微晃动，灯光一明一暗，像是在传递某种节奏。
林小满瞳孔骤缩。
她的手指还卡在阵眼位置，铁钩插在身前，钩尖滴落的血正缓缓渗入符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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