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李鸣风的车缓缓驶入省委家属院。这是他半个月来第一次在天黑前回家，司机老张都忍不住说：“书记，今天总算能早点休息了。”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扑面而来。妻子林晚秋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惊喜：“今天怎么这么早？”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鸣风笑着脱下外套，深深吸了口气，“红烧肉的香味，好久没闻到了。”
女儿小溪从书房跑出来，像只快乐的小鸟扑进他怀里：“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李鸣风心头一颤，仔细端详着女儿。不过半个月没好好看看，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些，眉眼间的稚气褪去不少，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
“作业写完了吗？”他习惯性地问。
小溪撅起嘴：“爸爸，你就知道问作业。今天可是周五哎！”
林晚秋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怎么跟爸爸说话呢？”转头又对李鸣风说：“你先去换衣服，马上开饭。”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温馨。小溪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林晚秋不时插话补充，李鸣风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妻女夹菜。这样的家常时光，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
饭后，小溪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画本：“爸爸，给你看看我的新作品。”
画本上是一幅水彩画：一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窗外是满天繁星。画的右下角用工整的字写着——《等爸爸回家》。
李鸣风鼻子一酸，强笑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上周三晚上。”小溪说，“妈妈说你去下面调研了，我就想象你在办公室工作的样子。”
林晚秋轻声解释：“那天下雨，她非要等你回来，等到十一点都不肯睡。”
李鸣风把女儿搂进怀里，久久说不出话。
晚上，等小溪睡下后，李鸣风和林晚秋坐在阳台上喝茶。秋夜的凉风拂面，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璀璨。
“最近是不是很累？”林晚秋看着他眼下的黑青，“你瘦了。”
李鸣风握住妻子的手：“还好。就是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林晚秋叹了口气，“你都四十多的人了，不能还像年轻时那样拼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阳台上种着的几盆菊花在夜色中静静绽放，散发着淡淡清香。
“小溪下个月就十五岁了。”林晚秋突然说，“她班主任找我谈过，说孩子最近上课老是走神，成绩下滑得厉害。”
李鸣风心头一紧：“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林晚秋看着他，“想你呗。上次家长会，全班就她一个人是妈妈去的。学校开运动会，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加油，就她没有。”
李鸣风沉默了。他想起上周收到班主任的短信，当时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只是匆匆回复“知道了”，后来就把这事忘了。
“我这个父亲当得真失败。”他苦涩地说。
林晚秋拍拍他的手：“别这么说。孩子知道你忙，从来都不抱怨。就是...你能不能多抽点时间陪陪她？哪怕一个月一次也行。”
这一夜，李鸣风失眠了。他想起女儿刚出生时的样子，那么小，那么软，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那时候他还是个副县长，工作再忙，每天都要赶回家给女儿讲故事。
现在官越做越大，陪家人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书桌上女儿的照片，还停留在她上小学时的模样。
第二天是周六，李鸣风推掉了所有工作安排，决定好好陪家人。
早晨，他破天荒地睡到七点才起床，亲自下厨做了早餐。虽然煎糊了鸡蛋，烤焦了面包，但小溪吃得特别香，直说“爸爸做的饭最好吃”。
上午，一家三口去逛花鸟市场。这是小溪最喜欢去的地方，但李鸣风已经记不清上次陪她来是什么时候了。看着女儿在宠物店前流连忘返的样子，他心里既温暖又酸楚。
中午在小溪最喜欢的餐厅吃饭。席间，女儿突然问：“爸爸，你为什么要当这么大的官啊？”
李鸣风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班王小雨的爸爸就是个普通工程师，每天都能按时下班，周末还带她去野餐。”小溪托着腮，“当大官是不是特别累？”
林晚秋想要打断，李鸣风摆摆手，认真地对女儿说：“爸爸当官不是为了当大官，是为了能做更多事情，帮助更多的人。”
“就像你帮助那些贫困山区的小朋友吗？”小溪想起上次跟妈妈去捐衣服时看到的照片。
“对。”李鸣风摸摸女儿的头，“但是爸爸确实陪你的时间太少了，这是爸爸不对。”
小溪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爸爸在做很重要的事。我们老师说了，舍得小家为大家，是崇高的奉献。”
女儿懂事的话让李鸣风更加愧疚。
下午，他们一起去看了场电影。黑暗中，李鸣风握着妻子的手，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馨。林晚秋靠在他肩上，轻声说：“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
“等我退休了，天天陪你们。”李鸣风说。
林晚秋笑了：“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傍晚回到家，李鸣风帮女儿辅导功课。看着作业本上复杂的数学题，他不禁感慨现在孩子的学习压力之大。
“这道题不会做？”他问。
小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老师讲得太快了，我没听懂。”
李鸣风耐心地给她讲解，一遍不行就两遍，直到女儿恍然大悟。这一刻的成就感，竟不亚于推动一个大项目落地。
晚上，李鸣风在书房处理一些紧急文件，小溪敲门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爸爸，妈妈说让你趁热喝。”
接过牛奶，李鸣风注意到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事？”
“下周五学校有文艺汇演，我有个独舞...”小溪小声说，“你能来吗？”
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李鸣风毫不犹豫地说：“爸爸一定去。”
小溪高兴地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太好了！那我一定要跳得最好！”
女儿离开后，李鸣风立即在日历上做了标记，并让秘书把那天的安排全部推掉。
夜深了，李鸣风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星斗。这一天，他放下了省委副书记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和父亲。但这种平凡的幸福，却是他在官场沉浮中最珍贵的慰藉。
林晚秋给他披上外衣：“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些年来，亏欠你们太多了。”
“别这么说。”林晚秋靠在他肩上，“我们都知道你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只是...偶尔也别忘了，这个家永远是你的港湾。”
是啊，无论外面的风雨多大，这个家永远是他最温暖的归宿。李鸣风握紧妻子的手，在心中暗暗发誓：再忙，也要留出时间给家人。
远处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那里有无数个家庭，无数个等待与守候。而守护这万家灯火的安宁，正是他选择这条路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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