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日的意大利大奖赛到16日的比利时大奖赛之间有一周空档,但由于F1周末的特殊性 ——周五赛车正式上场前,就需要应对媒体采访、团队会议等一系列事务,所以我必须在周三下午前抵达斯帕。
那么,这几天该怎么安排?
答案是去两国之间的城市。
于是周一,我出现在德国斯图加特,为德国电视二台(ZdF)录制赛前专访。
作为威廉姆斯车队首位华裔车手,也是当下F1围场唯一的中国面孔,我的参与本身就充满话题性。
尤其在德国媒体眼中,这位“在摩纳哥长大的中国小子”身上,交织着地中海阳光与东方神秘感——这正是他们在比利时大奖赛前急需的吸睛内容。
向车队发邮件获批后,我穿着威廉姆斯队服,和我的公关负责人玛丽安娜?彼得罗娃一起走在电视台演播室的走廊里。
“他们知道我不会说德语吧?”当玛丽安娜和我即将穿过双开门进入演播室时,我有点紧张地问。
“采访用英语进行,后期会加德语字幕播出。” 车队为我雇的这位女士专业地回答。
尽管我的问题确实有点多余,毕竟专业媒体不会连语言沟通都考虑不周,但初到异国演播室的忐忑,还是让我忍不住多问一句。
走进演播室,德国人立刻安排我坐在摄像机前的凳子上,采访者坐在旁边一把小导演椅上,场景像极了老好莱坞电影。
“那么,先从一些有趣的小问题开始,让大家了解你。准备好了吗张骋?”
那人盘腿坐着,腿上放着笔记本,鼻梁上架着小眼镜。
我点头,他向摄像机示意,录制开始。
按照指示,我把目光聚焦在玛丽安娜身上——这样像是在看着观众,又不用直接盯着镜头。“最喜欢的F1车队?”
“威廉姆斯。” 这个答案早已烂熟于心,但每次说出时仍带着热意。
他们笑了,仿佛在说“当然选自己的车队”。
“说真的,我心中有三支顶级车队:法拉利、迈凯伦和威廉姆斯。论历史底蕴,它们是现存车队中最深厚的,拿的冠军最多,还见证了莲花、布拉汉姆等老牌车队的兴衰。我都喜欢,但威廉姆斯给了我机会,这一点,我永远感激。”
“好的,这个理由很充分。”采访者接着问,“有史以来最喜欢的车手?”
“塞纳。他在我出生时就是冠军,也为威廉姆斯效力过。”我尽量不去想塞纳的悲剧结局,而是专注于他在我出生时已是世界最佳车手,也是我小时候在摩纳哥接触卡丁车的主要灵感来源。
不过,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对我的驾驶风格影响最大,塞纳激进、不妥协,天赋速度惊人,而我不完全是这样。
别误会,我在赛道上不软弱,但不会为了让对手吃亏而撞车。论天赋速度,我在F1的成绩很清楚:排位赛不是最快的,汤米经常比我快零点几秒,但我正赛比排位赛强很多。
作为塞纳粉丝,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我的风格其实更像普罗斯特。不过,喜欢一个车手不一定要像他一样。”
“最喜欢的F1赛道?”
“摩纳哥。它可能不是最佳赛车场,但没有什么比在自己熟悉的街区开F1赛车更棒的体验了。”我说出这个第二故乡的名字。
对我来说,加拿大因第一个领奖台而难忘,银石和蒙扎充满历史感,我也期待斯帕。不过摩纳哥因太多理由而特别,所以必须选它。
采访者转向更日常的问题,我开始快速回答。
“最喜欢的足球俱乐部?”
“Ac 米兰。”
虽是个有点老套的答案,但我能说什么呢?我对赛车的兴趣远大于足球,尽管赛车相比之下小众得多。
“巧克力还是香草?”
“香草。”
“狗还是猫?”
“猫。”
“城市还是乡村?”
“嗯……城市吧。”
这个问题我想了想,一方面喜欢开阔空间和安静公路独自开车的感觉,另一方面,我在摩纳哥这样密集的垂直城市生活惯了,很适应。
不过如果去其他国家生活,我不确定会怎么选,比如罗马或巴黎市中心,游客太多、人太挤,说实话会让我发疯。
“很好,现在聊聊F1。你觉得本赛季表现如何?”
采访者换了话题,看来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相当不错,没想到能和汤米并驾齐驱,现在我还稍稍领先他,这是个好位置。还有四场比赛,我们状态都不错。我很期待赛季结束,希望能有个强劲收尾。”
我实话实说,但没提关键一点:赛季末威廉姆斯会评估是否和我续约。虽然不确定,但我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车队应该会留我到2008年。
如果最后几场能表现出色,基本就能敲定了。
我不仅进入F1,还两次登上领奖台,眼看就要确保自己留在F1。
“没错,希望你有个好结局。斯帕上赛季因翻新缺席,今年回归时第三赛段布局变了,第三赛段的‘巴士站减速弯’被取消,改为高速右弯,这对车手意味着什么?”
问题紧接着抛出。
“正式跑之前不好说,但变化挺有意思。”我下意识用指尖在腿上模拟走线,这是在摩纳哥养成的习惯 —— 每当思考赛道时,就会用身体记忆复刻弯道。
“取消低速弯后,伊兰切蒙特弯到终点的直道可能达到340km\/h,但紧接着的右弯需要在2 秒内将速度降至180km\/h。这很像蒙特卡洛的拉斯卡塞弯道——快 0.1 秒进弯,可能就意味着快0.5秒出弯;但稍有失误,就会撞上护墙。但能肯定的是,很高兴斯帕回来了。” 我回答。
斯帕因翻新错过2006赛季,2007年后首次回归时赛道有了新布局。我很想看看新布局什么样,不过和大多数车手不同,我在这儿没有F1经验可以比较。
我的队友汤米也一样,他的新秀赛季刚好是斯帕停办那年。
“预测谁会夺冠?”
“罗兰。” 我立刻回答,工作人员都笑了。
这是德国演播室,所以我提了位德国车手。
但罗兰?齐格勒绝非糟糕的车手,他拿过赛段冠军,但他在乔丹和宝马威廉姆斯时的亮眼表现,还没在丰田车队转化为好成绩。
现在伊万?特里波利的表现全面超过这位老队友。
笑过之后,我微笑着说:“开玩笑的。无意冒犯罗兰,但我觉得今年看不到德国冠军了。费利佩和安东尼都有机会,迈凯伦现在是顶级车队,除非情况有变。还有马蒂,他在这儿赢过两次,法拉利急需成绩。他们谁赢我都不奇怪,恩里克也不能完全排除。不过斯帕的魅力就在于,比赛没结束没人知道结果会怎样。”
“确实,这就是我们热爱经典赛道的原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汤米不用德国执照参赛?”
采访者问完,演播室里的人都笑了,我也笑了。
这人接着开玩笑:“他生在德国,该用德国执照!我们想要下一个威廉!”
“我不确定汤米怎么想,但父子传承可能是主要原因。科斯基宁这个名字在F1和芬兰绑定在一起,具体原因你得问他。不过别担心,赛道上有维克多、罗兰、马克西米利安?雷纳这些有才华的德国车手,你们很快会再听到德国国歌的。”
我知道这个问题背后,是他们对汤米明明生在德国却代表芬兰的遗憾,毕竟这样一位顶级车手,本可以挥舞德国鹰旗,而不是蓝白十字旗。
“好吧,也许该请他上节目问问。各位,这是威廉姆斯车队的F1车手张骋,感谢这位出色的嘉宾。祝他在2007年比利时大奖赛一切顺利,节目到此结束,我代表所有德国人说一声:再见。”
采访者用一句我能听懂的德语结束了节目。
我起身和工作人员握手,很高兴一切顺利。
离开斯图加特时,夕阳正给保时捷博物馆镀上金边。
我摸了摸赛车服内袋的幸运符,想起父亲曾在我小时候说:“赛车没有国籍,但车手有根。”
或许,在摩纳哥长大的我,血液里既流淌着地中海的自由,也沉淀着东方的坚韧——而这,正是F1赛场所需要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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